边城浪子 第十六章 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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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后天气虽又凉了些，但现在毕竟还是盛暑时。
这时街那边正有个牧羊人赶着四五条羊慢慢地走过来。
这牧羊人身上居然披着些破羊皮袄，头上还戴着顶破草帽。
他华丽的衣衫外，又罩上了一件青袍，神情看来有些无精打采。
帽子戴得很低，因为他的头本就比帽子小。
丁求居然就坐在对面的屋檐下，捧着碗热茶在喝。
他低着头，手里提着条牧羊杖，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调。
他没有看到傅红雪，却看到了丁求。
只有最没出息的人才牧羊。
他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傅红雪。
在这种边荒之地，好男儿讲究的是放鹰牧马，牧羊人不但穷，而且没人看得起。
叶开已走出了巷子。
街上的人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这牧羊人倒也很识相，也不敢走到街心来，只希望快点将这几条瘦羊赶过去。
老太婆倒抽了口凉气，满脸俱是惊骇之色。
谁知道街上偏偏就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叶开忽然沉下了脸，道：“你看错了，我不但杀过人，而且杀了七八十个。”
丁求一看见这牧羊人，眼睛竟忽然亮了，好像本就在等他。
老太婆道：“你不像。”
叶开也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这牧羊人，又看了看丁求。
叶开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杀人的凶手？”
他的眼睛竟似也亮了。
谁知老太婆却又跟了出来，道：“但你若没有地方住，我倒可以将那房子租给你。”
街上积着水。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笑了笑，就转身走出巷子。
这牧羊人刚绕过一个小水潭，就看见丁求大步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得罪了万马堂的人，在这山城里似乎已很难再有立足之地。
他连头都没有抬，又想从丁求旁边绕过去。
叶开终于明白。
牧羊人总是没胆子的。
老太婆恨恨道：“因为我的房子绝不租给杀人的凶手。”
谁知丁求却好像要找定他的麻烦了，突然道：“你几时学会牧羊的？”
叶开道：“你怎么知道他快要搬走？”
牧羊人怔了怔，嗫嚅着道：“从小就会了。”
老太婆道：“快要搬走了。”
丁求冷笑道：“难道你在武当门下学的本事，就是牧羊？”
叶开道：“搬走了？什么时候搬走的？”
牧羊人又怔了怔，终于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丁求两眼，道：“我不认得你。”
老太婆忽然又道：“你若是找那脸色发白的跛子，他已经搬走了。”
丁求道：“我却认得你。”
他这人好像从来就很难得生气的。
牧羊人叹了口气，道：“你只怕认错人了。”
叶开又笑了。
丁求厉声道：“姓乐的，乐乐山，你就算化骨扬灰，我也一样认得你！这次你还想往哪里走？”
老太婆摇摇头，道：“这里没有富公子，这里都是穷人。”
这牧羊人难道真是乐乐山？
叶开知道她是这些小木屋的包租婆，带着笑问道：“傅公子呢？”
他沉默了半晌，又叹了口气，道：“就算你认得我，我还是不认得你。”
她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已干瘪。
他居然真是乐乐山。
窄门里没有人回应，但旁边的一扇门里，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探出头来，带着怀疑而又畏惧的眼色，看着叶开。
丁求冷笑着，突然一把扯下了罩在外面的青布袍，露出了那一身华丽的衣服，背后的驼峰上，赫然绣着条五爪金龙。
傅红雪杀了公孙断的事，现在想必已传遍了这个山城了。
乐乐山失声道：“金背驼龙？”
从今天清晨以后，就没有人再看到过傅红雪了，每个人提起这脸色苍白的跛子时，都会现出奇怪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条毒蛇。
丁求道：“你总算还认得我。”
叶开正在敲傅红雪的门。
乐乐山皱眉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骤雨初晴，晴空万里。
丁求道：“找你算账。”
午后。
乐乐山道：“算什么账？”
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丁求道：“十年前的旧账，你难道忘了么？”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
乐乐山道：“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你，哪里来的什么旧账？”
萧别离神情很严肃，道：“这一次傅红雪若是入了万马堂，只怕就真的休想回故乡了。”
丁求厉声道：“十七条命的血债，你赖也赖不了的，赔命来吧。”
叶开皱眉道：“陷阱？”
乐乐山道：“这人疯了，我……”
萧别离道：“你难道看不出这份讣闻也是个陷阱吗？”
丁求根本不让他再说话，双臂一振，掌中已多了条五尺长的金鞭。
叶开道：“为什么？”
金光闪动，妖矫如龙，带着急风横扫乐乐山的腰。
萧别离沉吟着，缓缓道：“但你若是他的朋友，还是劝他莫要去的好。”
乐乐山一偏身，右手抓起了披在身上的羊皮袄，乌云般洒了出去，大喝道：“等一等。”
叶开笑了笑，道：“因为我看得出他绝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丁求不等，金鞭已变了四招。
萧别离道：“为什么？”
乐乐山跺了跺脚，反手一拧羊皮袄，居然也变成了件软兵器。
叶开道：“会去的。”
这正是武当内家束湿成棍的功夫。
萧别离道：“你想傅红雪真的会去？”
这种功夫练到家的人，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都可以当作武器。
叶开淡淡道：“你说过，他是个怪人。”
眨眼间他们就已在这积水的长街上交手十余招。
萧别离一直凝视着手里的讣闻，直等白衣人走出去，才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想不到马空群居然也将讣闻发了一份给傅红雪。”
叶开远远地看着，忽然发现了两件事。
白衣人沉吟着，终于点头道：“那就麻烦叶公子了，在下也实在不愿见到这个人，他最好也莫要被人见到才好。”
一个真正的酒鬼，绝不可能成为武林高手，乐乐山的借酒装疯，原来只不过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姿态而已，其实他也许比谁都清醒。
叶开道：“你若放心，我倒可以替你送去。”
可是他却好像真的不认得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