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第二十一章 无鞘之剑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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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佳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来，他不愿让傅红雪从现在一直紧张到日落时。
红衣人道：“你也觉得可惜？”
叶开并没有留他，也没有提起路小佳的事。
叶开道：“有一点。”
傅红雪已走出了院子。
红衣人道：“我杀了那人后，再来杀你好不好？”
纵然他的刀能比路小佳的剑快，但是这条腿……
叶开道：“好极了。”
叶开看着他的眼，目中忽又露出了忧虑之色。
他居然好像觉得很愉快的样子。
傅红雪似已听不见这些话，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僵直的右腿才跟着拖过去。
红衣人仰起脸，冷冷道：“谁说他看起来像个人的，真是瞎了眼睛。”
叶开看着他，缓缓道：“无论你怎么想，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这世界上来的，因为你还是要活下去，而且非活下去不可。”
光头大汉道：“是，奴才是瞎了眼睛。”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握不碎心里的痛苦。
红衣人道：“这里是不是有个姓陈的？”
叶开看不见他的脸，却看见他握刀的手突然握得更紧。
陈大倌立刻抢身道：“就是在下。”
他没有回头。
红衣人道：“你找我来杀的人呢？”
傅红雪道：“我根本就没有在你这世界上活过。”
陈大倌赔笑道：“路大侠来得太早了些，那人还没有到。”
叶开道：“难道你不准备在这世界上活下去？”
红衣人沉下了脸，道：“去叫他来，让我快点杀了他，我没空在这里等。”
傅红雪道：“那也跟你没关系。”
听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能死在他手里本是件很荣幸的事，所以早就该等在这里挨宰。
叶开道：“你怎么想？”
连陈大倌听了都似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又赔着笑道：“路大侠既然来了，为何不先下来坐坐？”
傅红雪道：“那是你的想法，随便你怎么想，都跟我没关系。”
红衣人冷冷道：“这上面凉快……”
叶开叹道：“一个人若要活在这世上，有时就得俗一点的。”
一句话未说完，突听“嚓”一声，海碗般粗的旗杆，竟突然断了。
傅红雪冷冷地道：“这里的俗气太重，我实在受不了。”
红衣人双臂一振，看来就像是只长着翅膀的红蝙蝠，盘旋着落下。
叶开道：“你这就走？”
每个人的眼睛都已看直了，马芳铃突然拍手道：“好轻功……”
傅红雪忽然翻身掠起，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刚说完这三个字，就发现红衣人已落在她面前，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冷冷地道：“你又是什么人？”
叶开道：“因为别人都尊敬他，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要跟别人不同。”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
傅红雪道：“哦？”
马芳铃的脸却似已有些发红，垂下头道：“我……我姓马。”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尊敬他了。”
又是“砰”的一声，断了的半截旗杆，这时才落下来，打在屋脊上，再掉下来眼看就要打中好几个人的头。
傅红雪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只知道若不是他的狂妄自大，蜀汉就不会亡得那么快。”
谁知那大汉竟蹿过来，用光头在旗杆上一撞，竟将这段旗杆撞出去四五丈，远远抛在屋脊后。
叶开道：“但你总该知道……”
马芳铃又忍不住嫣然一笑，道：“这个人的头好硬啊。”
傅红雪道：“没有出卖朋友的人很多。”
红衣人道：“你的头最好也跟他一样硬。”
叶开道：“他至少没有被曹操收买，至少没有出卖朋友。”
马芳铃眨了眨眼，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我信的不是这种人，也想不出他做过什么值得我尊敬的事。”
红衣人道：“因为还有那半截旗杆，马上就要敲到你头上来了。”
叶开道：“你从不信神。”
马芳铃怔住。
傅红雪冷笑道：“他是你的神，不是我的。”
红衣人沉着脸道：“这旗杆怎么会忽然断了的？难道不是你捣的鬼？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开道：“因为……因为他已成神。”
马芳铃的脸又通红，这次是气红的，她手里还提着马鞭，忽然一鞭向红衣人抽了过去。
傅红雪道：“为什么？”
谁知红衣人一伸手，就将鞭梢抓住，冷笑道：“好呀，你胆子倒真不小，竟敢跟我动手。”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尊敬别人，但至少总该对他尊敬的。”
他的手往后一带，马芳铃就身不由主向这边跌了过来，刚想伸手去掴他的脸，但这只手一伸出来，也被他抓住。
傅红雪道：“我只知道他是个木头人。”
马芳铃连脖子都已涨红，咬着牙道：“你……你放不放开我？”
叶开道：“你说的是关夫子？”
红衣人道：“不放。”
傅红雪道：“这地方只有两个人，一个活人，一个木头人，你来找的总不会是木头人。”
马芳铃道：“你想怎么样？”
叶开又笑了。
红衣人道：“先跪下来跟我磕三个头，在地上再爬两圈，我就饶了你！”
傅红雪道：“我。”
马芳铃叫了起来，道：“你休想！”
叶开道：“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红衣人道：“那么你也休想要我放了你。”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又来找我？”
马芳铃咬着牙，跺脚道：“姓叶的，你……你难道是个死人？”
叶开道：“我听你说过。”
叶开叹了口气，悠悠道：“这里的确有个死人，但却不是我。”
傅红雪却没有笑，冷冷地瞪着他，道：“我说过，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
马芳铃恨恨道：“不是你是谁？”
叶开笑了。
叶开笑了笑，却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屋脊道：“旗杆明明是你打断的，你何苦要别人替你受罪。”
一个脸色苍白的人，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柄漆黑的刀，一双发亮的眼睛，正在瞪着叶开。
大家都忍不住跟着他看了过去，屋顶上空空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因为现在就有个人睡在上面。
但屋檐后却忽然有样东西抛了出来，“噗”地掉落地上，竟是个花生壳。
庙里的神案倒还是完整的，若有个人睡上去，保证不会垮下来。
过了半晌，又有样东西抛出来，却是个风干了的桂圆皮。
大门也快塌了，棺材就堆在院子里，院子并不大，所以棺材只能叠起来放。
红衣人的脸色竟似变了，咬着牙道：“好像那个鬼也来了。”
庙里的香火并不旺，连关帝老爷神像上的金漆都已剥落。
光头大汉点点头，突然大喝一声，跳起七尺高，抡起了手里的半截旗杆，向屋檐上扑了下去。
再往前面走不多远，就可以看到那间破落的关帝庙了。
只听风声虎虎，整栋房子都像是要被打垮。
但他相信，这问题以后总有法子解决的。
谁知屋檐后突然飞出道淡青色的光芒，只一闪，旗杆竟又断了一截。
叶开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却又想不出什么方法来让别人少生几个孩子。
光头大汉一下子打空，整个人都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无论如何，人愈穷，孩子愈多，孩子愈多，人就更穷，这好像已成了条不变的定律。
那截被削断了的旗杆，却突然弹起，再落下。
是不是因为他们没钱在晚上点灯，也没别的事做？
屋檐下又有青光闪了闪。
叶开暗中叹了口气——为什么愈穷的人家，孩子偏偏愈多呢？
一截三尺多长的旗杆，竟然又变成了七八段，一片片落了下来。
她的背上背着个孩子，旁边还站着三个，一个个都是面有菜色，她自己看来却更憔悴苍老得像是老太婆。
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一个大肚子的妇人，正蹲在那里起火。
叶开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好快的剑，果然名不虚传。”
走出这条街往左转，屋子就更简陋破烂，在这里住的不是牧羊人，就是赶车洗马的，那几个大老板店里的伙计，也住在这里。
红衣人却用力跺了跺脚，恨恨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