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第三十四章 神刀堂主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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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疯子道：“他的眼睛看来就像是野兽，野兽才有他那样的眼睛。”
哭声就在前面一个并不十分浓密的树林里，他从树林外慢慢地走了过去。
傅红雪道：“还有呢？”
但他当然绝不会过去看，更不会过去问。
金疯子道：“他吃东西时特别慢，嚼得特别仔细，就好像吃过了这一顿，就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吃下一顿了，所以对食物特别珍惜。”
傅红雪虽然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也不禁觉得很奇怪。
傅红雪道：“说下去。”
男人很少这么样哭的，只有刚死了丈夫的寡妇才会这样子哭。
金疯子道：“他一个人的时候从不喝酒，但他面前一定会摆着一壶酒。”
是一个男人的哭声。哭的声音很大，很哀恸。
傅红雪在听着。
可是他还没有流泪时，就已听见了别人的哭声。
金疯子道：“他腰带上一定插着根棍子。”
在没有人的时候，甚至连傅红雪有时也忍不住要流泪的。
傅红雪道：“什么样的棍子？”
但他却还是一样要为她痛苦。这又是为了什么？
金疯子道：“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棍子，用白杨木削成的，大概有三尺长。”
现在他就算知道她在哪里，也是绝不会再去找她的了。
傅红雪道：“他不带别的武器？”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种折磨自己的欲望，为什么他既折磨了别人，还要折磨自己？
金疯子道：“从不带。”
这次是他离开她的，他本不该再想她，本不该再痛苦。可是他偏偏会想，偏偏会痛苦。
傅红雪道：“这棍子就是他的武器？”
傅红雪的心里又开始好像在被针刺着。
金疯子叹道：“那几乎是我平生所看到过的，最可怕的武器。”
在这凄凉的秋风里，她在干什么？是一个人独自悄悄流泪？还是又找到了一个听话的小伙子？
赵大方忽然笑道：“那当然还比不上你的刀，世上绝没有任何武器能比得上这柄刀！”
“她的人呢？”
傅红雪沉思着，看着手里的刀，然后又抬起头，看着画上的那柄刀。
有时他甚至忍不住要回头去瞧一瞧，后面的路很长，他已独自走过了很长的路，可是前面的路更长，难道他要独自走下去？
他绝不能让这柄刀被任何人轻视，他绝不能让这柄刀放在任何人手里。
傅红雪慢慢地走着，他知道后面永远不会再有人低着头，跟着他了。这本不算什么，他本已习惯孤独。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有些空空洞洞的，仿佛失落了什么在身后。
金疯子看着他的表情，道：“现在你总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秋风萧索，人更孤独。
傅红雪点点头，道：“他的确是个怪人。”
她忽然抱住了叶开，咬着他的耳朵，轻轻道：“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一个人能活着就好。”
金疯子道：“我保证你杀了他后，绝不会有任何人难受的。”
丁灵琳忍不住抿嘴一笑，道：“男人本来就是该死的。”
傅红雪道：“也许只有我自己。”
他又叹了口气，苦笑道：“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总不把男人当作人，总认为女人让男人受罪是活该，男人让女人受罪就该死了。”
金疯子笑道：“但等你找到马空群后，难受的就应该是他了。”
叶开道：“但男人也一样是人。”
傅红雪双目凝视着他，忽又道：“谁说你是个疯子的？”
丁灵琳道：“男人本来就不该欺负女人。”
金疯子道：“很多人。”
叶开道：“是不是因为翠浓是个女人？”
傅红雪缓缓道：“他们都错了，我看你也许比他们都清醒。”
丁灵琳道：“因为……因为……”
金疯子大笑，大笑着捧起酒坛子，拼命地往肚子里灌。
叶开道：“翠浓既然能离开他，他为什么不能离开翠浓？”
赵大方微笑着，道：“他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该清醒的时候他绝不醉，该醉的时候他绝不清醒。”
丁灵琳道：“为什么？”
黎明。
叶开叹了口气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一样痛苦的，可是他非走不可。”
金疯子已醉了，醉倒在桌上打鼾。
丁灵琳道：“所以他宁愿别人痛苦。”
傅红雪喃喃道：“我应该睡一会的。”
叶开道：“因为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心里的负担一定很重，再继续和翠浓生活下去，一定会更加痛苦。”
赵大方道：“不错，今天你应该要有好精神。”
丁灵琳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杀人时都应该有好精神？”
叶开道：“就因为他是人，所以才非离开那女孩子不可。”
赵大方道：“你应该听得出，那个人并不是好对付的。”
丁灵琳道：“他假如有点人味，就不该离开那个可怜的女孩子。”
傅红雪凝视着画上的刀，嘴角忽然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缓缓道：“但我却绝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人的棍子能对付这柄刀！”
叶开道：“他的确不是东西，他是人。”
他的确不相信。
她摇着头，叹息着道：“我本来以为他已渐渐变得像是个人，谁知道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白天羽活着时也从不相信，所以他现在已死了。
丁灵琳看着傅红雪孤独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翠浓果然不该再回来找他的，现在他果然反而离开了翠浓。”
陌生人绝不能信任的，因为他们通常都是很危险的人。
正午的日色竟暗得像黄昏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