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第四十三章 世家之后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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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因为这小店的主人，已没有关门的力气？还是因为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值得他关门的理由？柜台后也没有人，小院里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滚，灯光却在后面的小屋里。
傅红雪忽然又想喝酒了，他正在勉强控制着自己，忽然看见一个很触目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有灯，却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大门还开着。
这人衣着很华丽，神情间充满了自信，对他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已很满足，对自己的未来也很有把握。
客栈里居然还有灯光。
他也的确是个很漂亮、很神气的年轻人，和现在的傅红雪，仿佛是种很强烈的对比。也许正因为这原因，所以傅红雪忽然对这人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也许他真正厌恶的并不是这个年轻人，而是他自己。
现在他已不再犹豫，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走过去，甚至连胸膛的刀都不敢拔下来，他不能再流血，流血会使得他更衰弱。
这年轻人发亮的眼睛四下一转，竟忽然向他走了过来，居然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面上虽然带着微笑，却显得很虚假，很傲慢。他忽然道：“在下南宫青。”
奔过荒林，林外的山脚下，有个阴暗破旧的客栈，他刚才也曾经过。
傅红雪不准备理他，所以就只当没有看见这个人，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只要能让他有力量站起来，有力量活下去，现在他甚至会去偷，去抢！
“南宫青”这名字，对他就全无意义，纵然他知道南宫青就是南宫世家的大公子也一样。
就算死，也必须让那些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来！
“南宫世家”虽然显赫，但对他已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他更不能死，更不甘心就这样默默地死。
这种态度显然令南宫青觉得有点意外，他凝视着傅红雪苍白似雪的脸，忽然将那柄金如意从怀里掏了出来，道：“这是不是阁下刚才叫伙计拿去兑换银子的？”
最重要的还是，他必须活下去。
傅红雪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这三个月来，他已学会了很多，也已改变了不少，他已明白成功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南宫青忽然冷笑，道：“这就是件怪事了。”
若是在三个月前，他也许宁可饿死，也绝不会去捡别人跌落的东西，甚至连看都不会去看一眼。
傅红雪忍不住道：“怪事？”
傅红雪凝视着闪动的金光，慢慢地走过去，很快地拾起。
南宫青冷冷道：“因为我知道这柄金如意的主人并不是阁下。”
那是黑衣人逃窜上山，反手拔刀时，从他怀里掉下来的。
傅红雪霍然抬头瞪着他，道：“你知道？你怎会知道？”
山坡下的草丛下有金光闪动，是柄纯金的金如意。
南宫青道：“这本是我送给一位朋友的，我到这里来，就是要问问你，它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他已将所有的潜力全都用尽。
傅红雪的心跳忽然已加快，勉强控制着自己，道：“你说这柄金如意本是你的，你是不是能确定？”
傅红雪并没追，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体力，追也没有用的。
南宫青冷笑道：“当然能。这本是‘九霞号’银楼里的名匠老董亲手打造的，刚才这店里的伙计不巧竟偏偏把它拿到‘九霞号’去换银子，更不巧的是，我又正好在那里。”
黑衣人已蹿上荒山，不见了。
这实在是件很凑巧的事，但世上却偏偏时常都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人生中才会有很多令人意料不到的悲剧和喜剧。
但这清醒却又使得他立刻就感觉到疲倦、衰弱、饥饿！尤其是饥饿，他从未想到饥饿竟是种如此无法忍受的事。
傅红雪沉默着，突也冷笑，道：“这柄金如意本来就算是你的，你现在也不该来问我。”
剧烈的痛苦，竟使得他突然清醒。
南宫青道：“为什么？”
血还在流着，可是那恶毒的病魂，竟似也随着鲜血流出来。
傅红雪道：“因为你已将它送给了别人。”
刀，还在他胸膛上。
南宫青道：“但他却绝不会送给你，更不会卖给你，所以我才奇怪。”
傅红雪慢慢地站了起来。
傅红雪道：“你又怎知他不会送给我？”
他们不怕被人击倒！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你还有力气，还有勇气站起来，倒下去又何妨？
南宫青沉着脸，迟疑着，终于缓缓道：“因为这本是我替舍妹订亲的信物。”
他们甚至倒下过十次，可是，他们又站了起来。
傅红雪道：“真的？”
大地更加黑暗了，倒下去的人，是不是还能站起来呢？这黑衣人究竟是谁？他知道的事为什么有如此多？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有很多成功的人都曾经倒下去，可是他们又站了起来！
南宫青怒道：“这种事怎么会假？何况这事江湖中已有很多人知道。”
一弯冷清清的上弦月已没入荒山后。
傅红雪道：“你有几个妹妹？”
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南宫青道：“只有一个。”
这一刀已刺入傅红雪的胸膛！鲜血沿着冰冷的刀锋沁出时，傅红雪就倒了下去。
他已发觉这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问的话愈来愈奇怪了。他回答这些话，也正是因为好奇，想看看傅红雪有什么用意。
他当然想不到，他在匆忙中发出的那一刀，竟没有落空。
但傅红雪却忽然不再问了，他已不必再问。
他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事，也只有一个目的——他要活下去。有些人只为了要活下去，本就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
江湖中既然有很多人都已知道这件亲事，这条线索已足够让他查出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来。
可是他却连看都不敢回头去看一眼，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远离这柄可怕的刀，走得愈远愈好。
南宫青道：“你的话已问完了？”
黑衣人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从刀锋下滚出，手脚并用，就像是野兽般蹿上了荒山，百忙中还反手发出了一刀。
傅红雪看着他，看着他英俊傲慢的脸，奢侈华丽的衣服，看着他从袖口露出的一双纤秀而干净的手，手指上戴着的一枚巨大的汉玉扳指……这一切，忽然又使得傅红雪对他生出说不出的厌恶。
只不过刀还在傅红雪手里，可怕的手，可怕的刀。
南宫青也在看着他，冷冷道：“你是不是已无话可说？”
黑衣人的眼睛亮了，他已感觉到自己咽喉上的刀锋在渐渐软弱，渐渐下垂……
傅红雪忽然道：“还有一句。”
他只要一开口，就可能立刻要倒下去，像一只被人用鞭子抽打着的野狗般倒下去。
南宫青道：“你说。”
他已不能开口，不敢开口，他必须用尽全身力量，集中全部精神，来对抗那可怕的病魔。
傅红雪道：“我劝你最好赶快去替你妹妹改订一门亲事。”
傅红雪咬着牙，没有开口。
南宫青变色道：“为什么？”
黑衣人看着他，目中露出了满意之色，冷冷道：“我的话已说完了，你若还要杀我，就动手吧。”
傅红雪冷冷道：“因为现在跟你妹妹订亲的这个人，已活不长了！”
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慢慢地抬手，放在桌上，手里还是紧紧握着他刀。
他突然觉得嘴角肌肉开始抽搐，那可恨又可怕的病魔，又一次向他侵袭！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他魂牵梦萦，生死难忘的情人，难道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女儿？他不敢相信，却已不能不信。
南宫青的瞳孔突然收缩，失声道：“是你？”
傅红雪满头冷汗，全身发抖，整个人已虚脱崩溃。
傅红雪道：“是我。”
他突然咬紧牙，嘶声大呼：“他根本就是个畜生，是个野兽！”
南宫青道：“我听说过你，这几个月来，我时常听人说起你。”
黑衣人冷冷道：“的确没有人能做得出这种事，只不过，马空群根本就不是人。”
傅红雪道：“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