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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午后,接亲的喜船只便停到了李记绵绸庄的河埠头。接亲的人进门坐茶后,便把嫁妆先抬到船上,然后新娘子的花轿从李记抬出,毓惠干娘隔着轿帘嘱咐了毓惠几句,花轿便抬上船。
刘焕章说:“俗话说贵子难得,一生一窝的也没啥好稀罕。”
刘镛娶亲的日子定在腊月初八,谈德丝行提前给他放了假,谈老板还奉上十两银子贺仪,丝行同业们也凑了红包贺喜。
刘镛娘讥讽道:“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若毓惠真有喜了,看不把你高兴坏!”
得到李老板夫妇同意,刘镛娘拿着毓惠的庚帖去周瞎子家合婚,岂料是上上大吉,周瞎子断定说刘镛和沈毓惠结了这门亲,日后刘家必定大富大贵,子孙兴旺。
刘焕章辩道:“富贵在天,子孙由命,你妇道人家懂什么!若喜欢孩子,你自己再多生几个!”
老板娘起身:“罢了,你且准备着绣品,我这就向你干爹禀了,明日差汪媒婆去刘家回话。”
刘镛娘红了脸,啐道:“老不正经的,你胡说什么!”
毓惠躬身行礼:“谢干娘成全。”
刘焕章道:“说正经的,阿镛如今当了执事,又受东家器重,年俸也不少,他交给你的钱你好好替他留着,来年置上几间房子,我们全家也就不用挤着了。”
老板娘叹道:“你便这样帮他说话?算了,你既这么向着他,干娘便成全了你,日后望他能好好待你,别辜负了你的心意。”
刘镛娘赞同道:“我早有此打算,阿镛已经成亲,将来添丁添口必然不够住,放心吧,银子我都攒着放顾家钱庄里生息呢!”
毓惠解释道:“干娘,刘镛的本事是坤师傅教的,他万万没有挤走师傅的道理,帮理不帮亲,刘镛做得并没有错。”
刘焕章笑道:“还是你有主意。”
老板娘生气道:“铺子生意不好,你干爹想节省点开支,刘镛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晚饭时分,毓惠已经做好了饭,一家人等着刘镛下工回家。
毓惠道:“当时我干爹意欲辞退坤师傅,刘镛不得不离开咱们铺子,否则坤师傅一家老小生活没了着落。”
处暑时节暑气未消,屋里还有些闷热,刘镛娘把饭桌摆到河浜岸。天已经擦黑,可刘镛却迟迟未归。
老板娘奇怪道:“那又是为何?”
毓惠给刘焕章倒上老酒,说道:“阿爹,您先吃吧,阿镛今天下乡,可能会晚回些。”
毓惠起身辩驳道:“干娘,刘镛哥哥投奔谈德丝行,主意是我出的,且他并不是为了攀高枝!
刘焕章也等饿了,便独自先喝起老酒来。
老板娘叹道:“我原也觉得刘镛不错,但你干爹对他有芥蒂,嫌他爱攀高枝。”
毓惠劝刘镛娘也先吃,刘镛娘道:“我不饿,还是等阿镛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