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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血液中沉淀着古老的哀伤,如同第二天性;也有新的悲伤,让感观的居所陷入狂躁的风浪。在那里引发了骚乱动荡。我离开了薇诺娜。我也没脸再见约翰·柯尔,我认为是如此。我能找到什么言词来向约翰讲述事情的经过?一个人,如果用零来加减乘除,不可能得出等于1的结果。那天夜里,在回程半途,我们扎营休息。军官们的帐篷支了起来,那里面很快溢满了灯光。大平原伸展开去,四周都黑乎乎、冷飕飕的。哨兵们哼着歌,声音很低,仿佛是迅速堆积的深沉夜色压制了歌声。夜空中,有云朵遮蔽的星星,半明半暗,也有一览无余、星辉闪耀的。大伙儿都放下了铺盖露宿,看似挺满足,毕竟可以睡一觉,还算人道。一件大事已经完成,救回了少校的心肝宝贝。我能看到少校在地图上潦草标注着什么,女儿就在他身边。他的作战指挥桌上放着一杯酒;灯光穿透杯身,所以那杯酒看似就像一块悬浮着的宝石。时不时地,他会扭头看看女儿。目睹此情此景,我感到高兴。但我头脑中依旧混乱不安。

回到驻地两天之后,少校把女儿送到了向南百十英里之外铁路边的新城。一个年轻的中尉副官与两个列兵护送小姑娘过去。他们还要跟她一路,全程送到波士顿,那样她妈妈那头的亲眷就能照顾和保护她。有传言说,少校将辞去他的军职,回归布衣平民角色。估计他已经厌倦了军营,多年来那些烂糟糟的蔬菜吃够了。而我究竟该干些什么,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让那年轻副官带了一条短讯去城里发电报,发给约翰·柯尔。因天气受困句号还有更多坏天气句号薇诺娜安好句号。发三个谎言,花费七十五美分。

斯塔林·卡尔顿军衔级别高了,所以现在要碰上他不像以前那么容易,要给他使绊儿更不容易。这里有个小伙子,名叫波尔森,来自密西西比州杰克逊,跟我一样是下士。他是当地人口中的那种支持北方的混账南方佬,为联邦军队扛枪打仗。很好的一个小哥,红头发浓密厚实如丛林,以至于帽子都戴不稳。行为举止不是很雅观,但是正派好人。黄脸皮的西拉斯·索维尔上尉,对手下倒是平易近人。他是个虔诚的家伙,不喜欢赌咒骂人的粗言粗语,所以跟他讲话就不能那么随性,不会一帆风顺。我只是想看清前面的路。摸索自己的出路。尼尔少校,脸上就跟火烧一般。大伙儿都说,他狂喝威士忌,烂醉如泥,经常头脑昏昏。估计他是想在酒里找到解药,借酒浇愁吧。他是接回了女儿,但另外还有两座坟墓撕扯啃啮着他的心。近些年,营寨驻地扩大了很多。军官们的妻子,做士兵生意的妓女,破落潦倒的印第安人,随处都是。还有数千的战马,以及负责饲养马匹的少年。克劳人仍然在军队里混,充当探路野狼的角色,都是些很出众的小伙子。那天夜里,我试着在他们的营盘喝酒,因为想了解一下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他们都是好人,易于相处。他们整夜所做的,就是开开玩笑,一些离奇又花哨的玩笑。拉拉杂杂、拖拖挂挂的搞笑故事,长得很。克劳语和英语混着用,差不多各一半。没法听懂多少。不过,关于薇诺娜,他们一无所知。

一天之后,我还是像这样游荡着想办法。整整四个团的人马被召集起来,整装待命。早晨起床号刚吹过,每个人就接到了集合令,所有连队都聚拢到了一起,战马蹬踏着地面,喷出白气。少校将统领这支队伍,波尔森说,那是因为上校去旧金山出差了。“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问。“谁也不知道,”他说,“等会儿会接到命令的。”只有一个团留守大本营,其余的兵力全都潮水般涌出了营寨的大门。骑兵们一组跟着一组,像一条蓝色的大蛇,足足有二三百米长。我们有五台新的加特林重机枪,还有一整列十二磅炮弹规格的拿破仑火炮。但这种天气根本不适合出征作战,地面硬邦邦、光秃秃的,大平原上一马平川,连草都没有。这肯定只是一次快速出击,然后大家就会打道回府。只不过,似乎没人清楚自己究竟要去干什么。那老鼠般恶心的德国佬亨利·沙约翰也跟着我们,这就更糟了。他看上去不开心,骑行时都耷拉着眼皮。波尔森说,少校不喜欢那个人。我想说可不是吗,即使是他的亲妈,也会觉得很难喜欢这儿子吧。我们行进的路线正是之前走过的那条路,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惧,看来我们是要回到我们曾经去过的那溪谷,回到有松柏灌木和桦树的地方。夜色降临,但少校催着我们继续赶路。在寒冷的星光下,大家只管埋头前进。我想从波尔森那里得到一点儿线索,但他一无所知,我只得去试着从斯塔林嘴里套话。我骑到了他旁边。“嗨,斯塔林,我们这是在往哪儿去?”他一个字都不说,就只是盯着正前方。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一轮模糊的月亮,升到了平常半高的位置,发出暗淡的光,就像一盏油料将尽的灯。旭日冒出最初几根金手指般的光芒之后,我们就来到了那V字形峡谷的入口处。顶部有一处小隘口,我们因此得以穿行而入。隘口通道那边是一道斜坡,坡面是灰色的岩石,还有斑驳的积雪,更远处的小溪反射出太阳的光线。忽然之间,我看见了“第一个抓住马”和他所在部落的棚屋村庄。上帝啊,以耶稣的苦难起誓,少校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第一个抓住马”肯定在准备迎接那友好协定,因为村里飘扬着的是北方联邦的旗帜。这旗帜安插在村落中心的那顶最大的圆锥形帐篷的顶上,我们这边的弟兄们弄出了很大的动静,要么是在收拾手头的武器,要么是在整理随身装备,行动即将开始。火炮架了起来,加特林重机枪被迅速安放到位。这里离村落只有不到二百码,如果他们开炮,他妈的绝对不会打偏的。薇诺娜啊!薇诺娜!估计她就在下面,在那见鬼的该死的帐篷中。少校已经下达了命令,现在上尉们都忙着指挥各自的连队,各就各位。我可以看到印第安人在四处走动,清晨煮食的炉火是那些女人在打理。他们当中有些人现在站了出来,隔着那段距离看着我们。他们看来非常惊讶,就跟我自己一个样。根据印第安棚屋和锥形帐篷的分布来判断,他们肯定有大约五百人。村落后方的小溪河面上,晨雾升起,如温柔的烟岚。再往后,是逐渐上升的地面,延伸到一处小树林的边缘,然后是深绿色的田亩,再然后是远处的黑黑山峦,堆叠着,高高隆起,顶部的积雪,构成那些山头的发型。现在,一阵静默扩散开来,笼罩了我们的队伍,也笼罩了那村庄。死一样的沉寂扩散到了那树林的每一处,也蔓延到了群山之间,万物生灵都大为困惑。波尔森现在站到了我身边,朝我瞄了一眼。尼尔少校过来了,骑马从士兵们的行列前顺次经过。每个团队组合有五十人,他向每一组都喊出他的命令。他大声宣告的时候,有大约二十个武士从村庄那边奔跑而来。他们甚至都没带武器。就那么朝我们跑过来。“第一个抓住马”在人群最前面,他已经把旗子从帐篷上取了下来,正举着那旗子在跑动。他挥舞摆动旗子,似乎认为那等于是语言,是在讲话。尼尔少校眼下到了我们这一组跟前。“你们要发起进攻,扑向他们,弟兄们,全都杀光!不留一个活口!连一片草叶子都要放倒!给我杀个精光!”这样的话语,让人很难相信是从少校嘴里说出来的。索维尔上尉策马奔来,对他的上司提出异议。看到两人争吵,士兵们紧张起来,因为哪怕军官们不大吼小叫,战争本也已经够残酷、够倒霉的了。所有人的眼睛,总共四千人左右吧,就那么左看看右看看,震惊而茫然。“第一个抓住马”到了我们队伍的边缘。他也发出了呼喊,少校则在吼着索维尔上尉。我们听不清上尉回了什么话。

所有士兵看上去意识清醒地哆嗦了一下。我们注意到,现在有其他印第安武士从村落那边跑来,手中提着步枪。我们看到妇女与儿童开始从村落后面离开。那些女人弄出了一片嘈杂,手忙脚乱,情绪反应非常激烈。一阵尖叫和吵嚷之声传到了我们这边。索维尔上尉没别的办法,只能重新加入他自己的团队。加特林机枪开始朝远处的妇女们射击,我们能看到她们中弹倒下,仿佛她们原本就属于另一个世界。拿破仑火炮开火了,发出的是另一种啸叫声,十几枚炮弹应声落到村里爆炸了。现在,大家要做那不得不做的事情了。有人喊出了动手开杀,而这是他们只得去执行的指令。否则的话,死掉的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第一个抓住马”已经止步了。他挥手让武士们后撤,让他们掉头奔逃。他跑得跟年轻人一样敏捷轻快,双腿快速掠过那山艾蒿草丛,少校举起他的恩菲尔德步枪,端稳瞄准,开枪了。“第一个抓住马”,这印第安人的大头领,直愣愣地栽倒下去,死于无尽的困惑之中。“一个活的都不留!”少校再次吼道,“把他们全杀光!”士兵们全都向下冲过去,就如古老的大河洪流。

那天行动的道理何在,谁能告诉我?估计那天早上,人性中的野蛮东西在我们那些士兵体内引爆了。既包括我老早就认识的兄弟们,也包括没认识几天的新人。士兵们呐喊着朝村庄冲过去,如同阵势浩大的一群草原狼。印第安武士们回头拿起了他们的长枪,从他们的棚屋中冲出来挺身应战。女人们在哭在叫喊,士兵们恶魔般声嘶力竭地狂吼。开枪,不断开枪。我看到斯塔林冲在他连队的最前端,马刀挥舞着指向敌人。他的脸红得像一道伤口。他那肥胖硕大的身材平衡自如,充满威胁。镇静自若,仿佛一个杀人如麻的舞者。这里到处都是蛮勇、暴力宣泄和恐怖。每个骑兵的心中都充斥着恐惧,害怕阵亡,害怕受伤,害怕开枪慢了先被击中,怕坚硬的子弹钻进柔软的肉身。

“把他们全杀光!”这是我们以前从未听到过的命令。我跟着大家向前冲,就在到达村庄帐篷营地的时候,我从马上翻身跳落。接着该干什么,我一点儿概念也没有,只是让自己向着村落中心跑过去。我向着约翰的灵魂祈祷,希望薇诺娜就在那里。如果她不在,那就是末日灾难。我从那些帐篷间穿过,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浑身轻灵了。我仿佛有了此前从未有过的速度。我来到酋长的那棚屋,那五颜六色的帐篷,从出入口冲进去。里面比外表看上去还大,清晨那最初的冷冽光线,浮游在棚顶之下。然后,有个人抱紧了我,身体裹住了我。这里有十多个印第安女人,但缠在我身上的,是薇诺娜。“仁慈的上帝啊,”我说,“跟在我身边,千万别离开。我们必须从这里逃出去。”“托马斯,你要救救我。”我说我会尽力保护她的。其他那些女人,我甚至看都没看。对她们,我无能为力。面临这突发状况,她们只是盯着我看,脸上空白又茫然。我们四周,都是炮弹炸出的凹坑,还有子弹的呼啸与恶毒诅咒。子弹射穿了这间棚屋,又从另一侧飞了出去。我跟她们在一起,只停留了两秒吧,这些女人中甚至已经有两三人中弹了。她们可都是薇诺娜的族人。我的脑袋中现在如烈焰升腾。呛住我喉咙的,是爱。我不是说爱她们所有人,而只是对薇诺娜的爱蔓延到了她们身上。薇诺娜不是我的女儿,可我并不在乎,我知道自己深爱着她。

我转头回去,一路保护着薇诺娜。但说实在的,我到底能往哪里去?大概只能是再一次铤而走险,冒着流弹,把她带到机关枪阵地后面去。幸运的是,她还是穿着那身军装。这真让我出乎意料,但管它呢,不管是上帝还是魔鬼在帮忙,只要有助于我们逃命就行。队伍中也有两个鼓手小家伙骑着小马随行,但我没看到他们冲过来作战。这不像一次正常的冲锋。但那制服,或许就是能让我们得救的东西,虽然酋长之前举着的那面旗帜并不管用。骑兵是不乐意朝蓝衣服开枪的,这连老天都知道。我们差不多快要出村子了,战役此时正处于激烈状态,到处枪声大作。现在,死尸的数量恐怕跟剩下的活人一样多了。我并没有特意去关注这个,但周围的情况不想看也会看到,就仿佛我有一百只眼睛似的。战友们继续跨马席卷而过,挥舞着手上的长刀,随心所欲地开枪射杀。我看到地上连一个骑兵也没有,不管是阵亡的还是受伤的。现在,有很多人溜身下了马,用手枪和马刀继续作战。印第安武士为什么没有开枪回击?也许,他们连一颗见鬼的子弹也不剩了吧。我在心里暗自祈望,希望这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打仗。只要我能把薇诺娜带走。现在,大块头斯塔林·卡尔顿来到了近旁,站的地方离我只有五英尺。

“上尉,”我说,“你能帮帮我们吗?请帮帮我。这是约翰·柯尔的女儿。”

“那可不是他的女儿。”斯塔林咆哮说。

“那是他女儿啊,斯塔林,我求求你,站在她这一边,替她想想,就这一次,帮帮我。”

“你难道不懂吗,托马斯·麦克纳尔蒂?现在一切都变了。上面说什么,我们就要照做。要把他们全都杀光,不留一个活口。”

“但这是薇诺娜啊,你认识薇诺娜的。那只是个印第安小姑娘,她从没伤害过任何人!”

“你还不明白吗,下士?这些家伙是杀人犯,杀了尼尔太太,杀了少校的女儿。站一边去,托马斯,我要结束她的性命。既然得到了命令,那管他妈的干什么,我们就得执行。”

他的身躯看上去硕大无朋,仿佛吹气后膨胀起来的祈求。他就像一条要发起攻击的猪鼻蛇,汗水直流,简直像圣经传说里的大洪水。天哪,挪亚,你的方舟在哪里?斯塔林这老小子要淹没世界啊!这哥们儿,我确实是把他当成朋友的,毕竟我们共同经历过成百上千的屠杀。但现在,他举起了他引以为豪的武器,一把史密斯与韦森出品的锃亮的手枪。他的腰带上还拖挂着一杆漂亮的斯宾塞步枪。看起来,他如愿得到了向往的东西。斯塔林·卡尔顿,那可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他用枪瞄准的,是我和约翰的整个世界。他举起了那精致的手枪,准备开火了。我能明白情况有多糟糕,耶稣做证,我别无选择。我抽出了马刀,就像医生拔出一根刺似的,刀刃掠过了那三英尺的短短间距,一半的刀锋与斯塔林的大脸相遇,砍削进去,越切越深,直至我看到他的眼睛暴突出来。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开火,就倒下了。我这疯癫的老朋友,倒地毙命。我扔下他,继续往外突围,甚至都不回头看一眼,而是带着斯塔林之前那般的疯劲,提防着不让任何杀人狂夺走薇诺娜。

我们奔跑着,能多快就多快,穿过了那些棚屋,到了外面那冰冻的草地上。我左顾右盼,找我的马,但它肯定是跑掉了,逃出了这个鬼地方。我一点儿都不怪它。一定得设法去到炮兵阵地后面的高地上才行,那里是唯一能让人觉得像家的地方。我牵着薇诺娜的手,就相当于是两个蓝衣士兵在奔跑。说实话,她个子比我小不了多少。假如有子弹从我们后方射过来,那也只是射偏的流弹所交叉形成的一张乱网。现在没有印第安人继续开火,一个也没有,我们接近那一排加特林机关枪时,经过了“第一个抓住马”的尸体,他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他是杀死尼尔太太和海芙齐芭的凶手,眼下,此时此地,他所付出的代价却令人难以置信。这一切有何荣光可言?我真说不上来。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那一天看起来纯粹是恶魔撒欢的日子。一切都被杀死了,没有人能幸存下来讲述当日的遭遇。一共四百七十人,杀人程序完成之后,那些混蛋开始切肉。他们把女人们的性器割下来,扯开,绷到自己的帽子上;他们割下男童的生殖器,风干之后当作烟斗袋子来装烟丝;他们割下死人的头颅,砍下死者的四肢,这样一来,那些武士的亡魂就去不了天国的狩猎场了。骑兵们回到小山这里,浑身都沾满鲜血的污痕和少量的零碎血管,像红色的卷须。他们跟执行了屠杀任务的恶魔一样开心,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彼此大呼小叫,沉浸在杀戮带来的荣耀与成就感中。我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笑声,和山一样高,和天空一样开阔的狂笑。他们相互拍击后背、捶打前胸,邪恶黑暗的话语比风干的血迹更诡异,脸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悔和愧疚。他们很欢乐,仿佛生活因杀戮而变得完美。屠杀,他们最渴望的肆意屠杀,终于实现。活力与生命的快感,生杀予夺的力量,还有内心盛大的满足感,将他们的士兵生涯推到了高潮。那一天,他们完成了正义的讨伐和罪恶的清算。

不过,穿越大平原回去的日子里,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惫和古怪的沉默。骡子们拖着大炮,专心致志。赶骡子的家伙一路看着它们。找回坐骑的那些骑兵,倦怠地骑着马,马也恹恹欲睡。囊地鼠的一个洞,都足以把马绊一个大趔趄,让骑手像个菜鸟掉落马下。中途停歇时,甚至也不吃东西。每个人私下求告的心愿,甚至也不记得了。残杀伤到你的心,也让灵魂沾染污秽。索维尔上尉看起来很恼火,就跟老宙斯一样愤怒,同时又病态尽显,像条遭投毒的狗。他跟谁都不说话,也没人跟他说话。

另一个沉默无声的生灵,是薇诺娜。我让她一直紧靠着我。我不信任任何人。我们所经历的,从中走出来的,是对她族人的攻击和清洗。就像用一把金属刷子,彻底刷掉士兵外套上的脏痕污垢和风干的血迹。由乖戾的、无法平息的仇恨所构成的金属刷子。甚至少校也不可信任。如果士兵袭击的是在斯莱戈的我的家人,情况也会是一样的。当年,老克伦威尔那老家伙<sup><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sup>来到爱尔兰,也说过不要留下一个活物,说爱尔兰人是害虫和魔鬼,要清理那片土地,以便让好人进来安居,打造一个天国。现在,我猜我们是要打造美国人的天国吧。竟有如此之多的爱尔兰同胞在干这个活儿,难不成人间就理应是这个样子的?高尚正义的君子,大概是不存在的。薇诺娜是部落里唯一没被扔到火堆上的人,她这次目睹了最可怕的灾难,这让她陷入沉默,连冬日本身的寂静都显得喧哗嘈杂。她现在什么话也不说了,我只能把她紧紧地护在身边,把她带回到约翰那里,让她得到更彻底的守护。我问她,希望我为她做些什么。我问了三遍都没得到回应。我又试了第四次。“田纳西,”她说,“田纳西。”

注释

<a id="note_1" href="#noteBack_1">[1]</a>奥利弗·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1599—1658年,英国内战中议会军的大将军,号称铁甲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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