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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来得毫不壮阔,</i>
<i>不过是潮水退去。</i>
<i>岸边的沙滩上</i>
<i>永远地抹去了</i>
<i>曾有过海的记忆。</i>
(摘自安东尼奥·塞尔吉奥·德·索萨的航行日记)
这里是里斯本,最后的港口,航行的终点。船上,士兵含泪向等在码头的人群脱帽致意。预料之外的际遇在战争中联结起我们——非洲人和欧洲人:在海的另一边,与我们出生之处遥遥相望的土地上,我们都被当作已经故去。
达邦狄王妃步伐坚定,神色紧绷,从船员中间走过放下的甲板。她从器械间带出一把铁锹,响亮地拖在身后。她感觉嘴里正生出沙子,吐出口唾沫才能呼吸。她去找船长,想知道她儿子若昂·曼格则葬在哪里。她上岸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扫墓。不然,墓穴中掘出的土就会从她体内生出。失去孩子的母亲都从内部被埋葬,达邦狄说完,又啐了一口沙子。
船长说那块墓地很难打听。这是座大城市,他解释道。达邦狄不明白,一个地方得有多大,才能不知道亡者散落何处?
“比看着孩子死去更难过的,”她说,“是学会忘记还活着的他。”
索萨船长不解地摇头。他轻声问我:“但她儿子不是死了吗?”我回答:“孩子会在死后更加活着。”王妃又咳,地面覆满沙子。葡萄牙人踌躇着退后一步。达邦狄平复了呼吸,说:“女人和大地拥有同一张嘴。”她把铁锹递给葡萄牙人。“把我挖出来,”王妃要求道,“挖我出来,趁我还没被活埋。”
一名士兵向安东尼奥·德·索萨耳语:“绑住她的手吧,在非洲,有些女人吃土自尽。”船长坐下来,铁锹放在脚上。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听着做母亲的哀泣。
“我们每天都生出同一个孩子。”达邦狄说。脐带每天都重新长出,再被重新剪断。终其一生,母亲反复分娩,听见第一声啼哭,得见第一个笑容。分娩的整个过程被无限分割。
达邦狄做了时间肇始以来所有母亲都做过的事:收集离开了的孩子的足迹。地面因此变得鲜活,而大地拥有了子宫的弧度。
一名士兵带来恩昆昆哈内要求见面的消息。在登陆前夕,国王想和他说些话。“那我就给他几分钟。”安东尼奥·德·索萨允准。我,永远的翻译,也下到了恩古尼俘虏的房间。“直到航程结束,我都在等你来找我。”恩昆昆哈内开口。他顿了顿,又说:“我可以当俘虏,但依然是国王。”过去十多年里,他一直被历任葡萄牙大使以礼相待。他始终抱有希望,期待被带去见与他身份相当的葡萄牙国王。安东尼奥·德·索萨始终安静地听。
“今天是13号,星期五。”船长说,“你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