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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不解。“这个白人是怕什么巫术吗?”他问。因为,对于他,加扎的统治者,那日期甚至带来某种安慰。他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吐出铁锈味的气息。国王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热病。
“我需要林姆医生。”他的呻吟几不可闻。
“我们这儿有最好的医生。”索萨安抚他,“现在别死,贡古尼亚内!”两人大笑。又一阵咳嗽,葡萄牙人怕被传染,匆匆告辞。恩昆昆哈内向他伸出手。平生第一次,船长与黑人握手致意。这礼节比他预想的持续更久。他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恩昆昆哈内再次拉住他的胳膊,嗫嚅道:“我很害怕,亲爱的朋友。”葡萄牙人又坐回俘虏身边,犹豫着措辞。最终,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个瓶子,提议说:“喝了这瓶酒吧。这一天你最好别太清醒。”
他终于回了指挥塔。恩昆昆哈内把酒递向我。我摇摇头,道了谢。国王把酒瓶送到嘴边,我听到缓慢的咕噜声。轮船的汽笛听上去像一头巨牛的哞叫。恩昆昆哈内扬起脸,孩童般的目光向天空探寻。
“如你所想,<i>恩科西</i>,”我说,“为了庆祝你到达,他们在献祭牲口。”
国王的笑容虚弱无力,但照亮了他的整个灵魂。一瞬之间,众神回归,恩昆昆哈内再不见恐惧。
“我们现在听到的,就是在我父亲葬礼上哞叫的那头牛。”
穆扎木西王后提议不去回想如此悲伤的事。我现在一定要说,恩昆昆哈内道。他回忆起父亲穆齐拉国王的葬礼。逝者的尸身被裹上牛皮,悬吊在大房子的屋顶上,在那里接受应得的尊荣。为队伍开道的不是王室的臣僚,不是军队的将领,而是<i>因科莫·伊亚·伊德罗齐</i>,“众灵之牛”。此刻响彻里斯本上空的,正是这头巨牛的吼声。
这条河里一定有个太阳,才能够解释里斯本的光芒。我们眺望里斯本的山丘时,我这样向船长说。安东尼奥·德·索萨微笑着赞同,说这座城市应该叫“丽斯光”。
那是1896年3月13日。船傲然前行,缓缓驶过特茹河河口。四周,船比海鸥还多,大小、形状各异:汽艇、小划子、护卫舰,轮船、帆船、人力船,都载着围观的人群,喧嚷无休无止。这是葡萄牙人的庆典,对俘虏来说则是世界末日的预告。
码头渐近,我们看到人群延展起伏,像又一片海。叫喊声传来:
“到了!贡古尼亚内到了!”
发动机熄了火。远处,形状奇异的大地醉得摇摇晃晃。我往下走回房间,想摆脱晕船的不适。我当心着台阶和我的肚子。我已怀胎六月了。
我们还没靠岸,一船又一船前来的记者就展开了攻势。他们兴冲冲地爬上甲板,畅通无阻地走进那间两月以来囚禁我那些同乡的舱室。中士催促我跟上记者。在那当口,阿劳若提醒说,我最好表现得像是个囚犯的妻子。翻译时我得用更非洲的口音。报社的那些人,中士说,是编故事、造丑闻的好手。不一会儿,他走向来访者,任由虚荣统摄心神。到了房间门口,他用杂耍艺人般的腔调宣布:“就是这些黑人,亲爱的各位先生!”
记者们用毛巾捂住口鼻,打量那方寸之地。齐沙沙的声音传来,用他的语言议论道:“幸亏我们不好闻。这样他们就不会过来。”
“那个是贡古尼亚内吗?”记者们指着齐沙沙问。他的话他们一个词都不懂,但敢于开口就说明他与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