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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特别喜欢摄影吗?他其实没这种感觉,他这一生最鲜明的喜爱,似乎都在遇见玉求瑕的那个瞬间的怦然心动中用尽了。
如今,他已经来到了一个随时会死的境遇之中,他愈发找不到继续工作的意义。
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最后一段时间要如何度过?
无论怎样想,最完美的情况无非是与爱人厮守,或完成自己热爱的事业吧。
可细想一下,他最热爱摄影的阶段,正是玉求瑕为自己的那几部最有灵气的电影疯魔的时候,他被玉求瑕的情绪感染,感觉自己镜头中的每一个画面都充满了意蕴。
可他究竟是在完成玉求瑕的理想,还是自己的?
如果刨除了徐慧芳、方佩儿和玉求瑕,他这一生,究竟有没有为自己活过?
可究竟什么才是生活?难道只有为自己活的人生,才是人生吗?
他最近经常陷入这样不着边际的思考中去,每天都很累,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此刻,就坐在傅和正对面,他的思绪也跑出了十万八千里。
“抱歉,老师。”他猛然回过神,“……我走神了,您说到哪里了?”
傅和正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还是很平和,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抛开这次的项目不谈,我个人也很想跟你聊一聊,我最想跟你说的是,我不知道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但你天生该是吃这碗饭的人。”
方思弄面对这种夸奖向来不会往心里去,低头道:“您高看我了。”
傅和正继续道:“你知道你其实是一个情感非常细腻的人吗?”
方思弄顿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比较迟钝的人。”
“你的镜头会讲故事。”傅和正抬手比划起来,“你很会发掘那种,细微之处……那种矛盾、那种美。”
方思弄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一种受之有愧的羞赧感浮现出来,推说:“我在玉求瑕身上学到了很多。”
“不,不……你可能确实在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但我说的这些,是你与生俱来的。你别以为我是在安慰你,你知道我这个人不说空话……”面对方思弄的眼神,傅和正轻咳了一声,“好吧,有些时候可能会多夸奖别人一点,但我现在说的这些不是,没有一点夸大的成分!”
傅和正越说还越激动了,又开始比划:“的确,玉求瑕也很会抓那种幽微的、矛盾的、没有出路的、美而残酷的点,但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的电影拍的全是他自己,而你关注的却是他人。”
“他的处女作你肯定看过吧?很有才,但太个人了,有人说艺术家就是个人的,可我始终认为完全钻进去了也不行,他走得太深了,幸好你出现了,你见到了他没见到的部分,你把他走得太偏的部分圆融了,将他从邪魔外道拉回了人群之中,你的眼睛从最细微处见到了伟大,又从伟大回归平凡,没有你就不会有《十八》。”傅和正一谈起电影、再夸起人来语言就有点过于华丽,确实有夸大之嫌,瞧着却又实在是很真诚,他用这招在圈里笼络过不少人心。随即他看着方思弄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他有一半的成就是你的,你不必再仰望他,你不必仰望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