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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jz_1_904" href="#jzyy_1_904">(3)</a>克拉夫特—埃宾叙述过桑多尔的例子,她喜欢盛装打扮的女人,自己却不“穿衣打扮”。—原注
许多女人宁愿放弃一次盛会,也不愿意赴会时穿得难看,即使她们不会引人注目。
<a id="jz_1_905" href="#jzyy_1_905">(4)</a>Jan van Eyck(1390—1441),佛兰德画家。
我的脾气、我的举止和我的面部表情,一切都取决于长裙……还有:要么得赤身裸体地散步,要么得按照体态、趣味和性格穿衣。当我不是处在这种境况的时候,便感到自己很笨拙,很平庸,因此十分屈辱。脾气和精神会变得怎样?想到穿着一堆破布,于是变得愚蠢、烦恼,羞得无地自容。
<a id="jz_1_906" href="#jzyy_1_906">(5)</a>Hans Memling(约1433—1494),佛兰德画家,他追求线条匀称与和谐的比例,注重形式美。
在这里,惯例将对美的关注和对衣柜的维护变成苦役。对一切活体的变化带来衰退的恐惧,在某些性欲冷淡和受到挫折的女人身上,引起对生命本身的恐惧,她们竭力保存自己,就像有些女人保存家具和果酱那样;这种消极的固执,使她们成为自己生存的敌人,并敌视他人,丰盛的饭餐会使体态变形,酒会使面色过于红润,笑得太多会生皱纹,阳光会伤害皮肤,休息会增加体重,工作会使人变老,爱情会使人有黑眼圈,接吻会使面颊火辣辣,抚摸会使乳房变形,交欢会使肉体憔悴,怀孕会使面孔和身体变丑;众所周知,有多少年轻母亲愤怒地将被她们的舞裙吸引的孩子推开:“别碰我,你的手有汗,会弄脏我的裙子。”爱打扮的女人也是这样粗暴地对待丈夫或者情人的殷勤。就像用罩布套住家具一样,她想摆脱男人、世界和时间。但所有这些小心谨慎并不能阻止白发和鱼尾纹出现。从青年时代起,女人便知道,这个命运是不可避免的。尽管小心翼翼,她还是不断出事:一滴酒洒落在她的裙子上,一支香烟将裙子烧出一个洞;于是,那个在客厅里微笑、趾高气扬、在盛会中衣衫华丽的女人消失了,她摆出主妇的严肃和古板的脸容;人们突然发现,她的打扮不是一束花、一道烟火、一闪即灭的灿烂光芒,而是一笔财富、一笔资本、一笔投资,它需要做出牺牲,失去它是不可弥补的灾难。污迹、破损、做工失败的裙子、失败的烫发,是比烧焦的烤肉或者打碎的花瓶更为严重的灾难,因为爱打扮的女人不仅在物中异化,还想成为物,她不用通过中介便感到自己危险地处在世界中。她和裁缝和制帽女工保持的关系,她的不耐烦,她的要求,都表现了她的严肃精神和不安全感。做得好的裙子使她成为她梦想的人物,但穿上一件旧的、做工不好的衣服,她会感到自己丧失地位。玛丽·巴什基尔采娃写道:
<a id="jz_1_907" href="#jzyy_1_907">(6)</a>Benozzo Gozzoli(1420—1497),意大利画家,想象力丰富,有色彩感,注重背景。
这已经不再是年轻时的结实肉体了,沿着胳膊和大腿,肌肉的形状在一层脂肪和有点松弛的皮肤下凸显出来。她感到不安,重新打乱日程表:白天一开始,做半小时体操,晚上上床之前,做一刻钟按摩。她开始翻阅医学教科书、时装报刊,注意观察自己的腰围。她为自己准备好橘子汁,不时服泻药,戴橡皮手套洗盆子。她的两件心事最后变成一件:恢复身体的青春,打扫干净房子,有一天会达到一种平稳期、一个死亡点……世界仿佛停顿了,悬在衰老和废物之外……现在她在游泳池里认真上课,以便改善她的形体,美容杂志以不断更新的秘方使她处于良好状态。金吉·罗杰斯对我们吐露说:“我每天早上梳一百下头,这正好要两分半钟,我的头发像丝一样……”怎样使你的脚踝变得细巧呢?每天连续抬起脚跟三十次,不要让脚跟着地,这种锻炼只要一分钟;一分钟在一天中算得了什么呢?此外,用油洗指甲,用柠檬膏擦手,把压碎的草莓涂在脸上。
<a id="jz_1_908" href="#jzyy_1_908">(7)</a>Fra Angelico(约1400—1455),意大利画家,反映强烈古典主义影响。
女人理所当然地可以为这些胜利而高兴,除此之外,卖俏意味着—像照料家务一样—与时间斗争,因为她的身体也是一个时间蚕食的对象。柯莱特·奥德里描绘过这场斗争,它可以和家庭主妇在家里与灰尘进行的斗争相比。<a id="jzyy_1_913" href="#jz_1_913"><sup>(12)</sup></a>
<a id="jz_1_909" href="#jzyy_1_909">(8)</a>Edward Burne-Jones (1833—1898),英国画家,体现拉斐尔前派后期的风格。
它是一种束缚;它给予的价值是要付酬的;要价如此之贵,有时,保安在大商店里抓住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或者一个女演员正在偷香水、丝袜、内衣。正是为了打扮,许多女人去卖淫,或者“受人资助”;正是打扮支配着她们的金钱需要。穿得好也要求花时间和花心思;这个任务有时是积极快乐的源泉,在这个领域,也有“藏宝的发现”、议价、诡计、计策、创造;灵巧的女人甚至可以变成创造者。展览会的日子—特别是减价—要进行疯狂的冒险。一条新裙子对她来说是一个节日。化妆和做头发是一件艺术品的替代物。今日尤甚从前<a id="jzyy_1_912" href="#jz_1_912"><sup>(11)</sup></a>,女人更了解通过运动、体操、沐浴、按摩、控制饮食去塑造身体的快乐。她可以决定自己的体重、自己的线条、自己的肤色;现代审美允许她将主动的品质和美结合起来,她有权锻炼肌肉,拒绝发胖;在体育中,她确立自己为主体;对她来说,这里有一种对偶然肉体的解放;但是这种解放很容易返回从属性。好莱坞女明星战胜了自然,但她重新成为制片人手中的被动客体。
<a id="jz_1_910" href="#jzyy_1_910">(9)</a>在上个世纪放映的一部非常愚蠢的电影中,贝蒂·戴维斯由于去舞会时穿一件红色长裙而引起轰动,当时在结婚之前严格都穿白色。她的行为被看做对既存秩序的反叛。—原注
既然女人是一个客体,可以理解,她的修饰和衣着方式改变了她的内在价值。她那么重视丝袜、手套、帽子,不是纯粹无价值的,保持自己的地位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在美国,女工的很大一部分预算用在美容和衣服上;在法国,这个负担没有那么沉重;然而,女人“打扮得越漂亮”,她就越受到尊重;她越是需要找到工作,打扮得富裕的外表就越是有用,优雅是一件武器,一个招牌,一个自卫武器,一封推荐信。
<a id="jz_1_911" href="#jzyy_1_911">(10)</a>伊姆加德·科伊恩著。—原注
当下,我看到一件大衣挂在钩子上,这是一件非常柔软、非常柔和、非常动人、非常灰的、非常令人怜爱的皮裘,我那么喜欢它,真想抱住它。它有安慰人的、诸圣瞻礼节的、像天空一样宁静的外表。这是真正的灰鼠皮。我默默地脱下雨衣,穿上灰鼠皮大衣。这件皮裘,对喜欢它的我的皮肤来说,犹如钻石,人们对于所喜欢的东西,一旦拥有,便不会再还掉。衬里是纯丝的摩洛哥绉纱,而且有手工刺绣。大衣包裹着我,它对于贝尔的心说话胜过我的千言万语……我穿着这件皮裘是那么优雅。它像一个罕见的男人,通过他对我的爱情,使我变得宝贵。这件大衣要我,我也要它,我们互相拥有。
<a id="jz_1_912" href="#jzyy_1_912">(11)</a>然而,根据最近的调查,法国的女子健身房今日几乎空无一人;在1920—1940年,法国女人醉心于体育。当下,压在她们身上的家务负担太重了。—原注
之所以服装对许多女人来说具有如此大的重要性,是因为它可以在想象中同时把世界和自我给予她们。有一部德国小说《穿人造丝的少女》<a id="jzyy_1_911" href="#jz_1_911"><sup>(10)</sup></a>叙述一个贫穷的少女对一件灰鼠皮大衣感到喜爱;她喜欢这件大衣的柔和温暖、浓密毛皮的舒适;她喜欢的是自己在珍贵毛皮中的变形;她终于拥有她从来没有抓住的世界之美和从来不属于她的光辉的未来。
<a id="jz_1_913" href="#jzyy_1_913">(12)</a>见《未赛先输》。—原注
我喜欢鲜艳的颜色、大胆的颜色对比,我觉得一条裙子是一道风景,一个同命运一起来的诱饵,一个爱情的许诺。当我穿上不熟练的手缝制的裙子时,我会因看到所有缺点而感到难受。
<a id="jz_1_914" href="#jzyy_1_914">(13)</a>法国作家雅里(Alfred Jarry,1873—1907)的剧作《愚比王》的主人公,他是一个野心家,杀死波兰国王篡位,他的残忍引起百姓反抗,后被俄军打败。
德·诺阿耶夫人也非常重视打扮,她在《回忆录》中忧郁地写到一条没做好的裙子引起的悲剧。
<a id="jz_1_915" href="#jzyy_1_915">(14)</a>见《可爱的屋檐》。—原注
她天天一再说这样的话:“我穿黑衣服很迷人……我穿灰衣服很迷人……我穿白衣服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