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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啊,没什么,我这就去。”
“他可能正在上班,等他回来吧。”
“干什么?”
此时刚过中午,圭司又埋头摆弄起电脑。祐太郎没办法,只好看看电视打发时间。房间里别说沙发,连坐垫都没有,长时间坐着屁股会痛。可是,他又不能躺在旁边全是血迹的地毯上,只好站起来抻抻腰,再把周围环视一圈,发现房间里简陋得很。他只看到一张小矮桌,连电视都放在塑料盒上。旁边的日式房间更是只有一个佛坛,连衣柜都没有。就算是单身汉生活的房间,这个样子也太简陋了。假设他直到年初还跟母亲一块儿生活,东西如此之少更是显得异常。
圭司困惑地看了一眼愣在桌前的祐太郎。
傍晚六点多,赤井良树终于回来了。他似乎是个性格安静的男人,以至于祐太郎根本没发现他回来了。他上了个小号,冲水走出厕所,正要回房间,才看见一个大张着嘴愣在原地的男人。这人身材微胖,穿着一套软塌塌的西装。可能因为几乎全白的头发和松垂的脸颊,他看起来比四十六岁要老。
“跑腿。”
“啊,你好。”祐太郎慌忙行了个礼,“你是赤井良树先生吧?打扰了。”
上班第一天,圭司对祐太郎说。祐太郎问他是什么工作,圭司回答:
赤井良树条件反射地点点头,随后表情紧张地退后一步。
“你将负责完成我不想做的工作。”
“你终于回来了。”
圭司赶人似的挥挥手,把轮椅方向一转,看向桌上另外三个显示器。从他熟练的操作来看,他应该使用轮椅很长时间了,但究竟用了多久,为什么要用,祐太郎却一点都不知道。他只猜到那就是圭司聘用自己的原因。
听见背后传来声音,赤井良树吓得跳了起来。
“委托人还注册了社交软件,我把他的自拍照也发到你手机上。除此之外,我还会继续调查他的电脑,若找到有用信息,也会追加发送给你。你要尽快找到委托人的手机。”
“什……你们是谁?”
圭司操作鼹鼠调出一个东京板桥区的地址。
他似乎吓软了脚,靠在墙上慌张地看着右边的圭司和左边的祐太郎。
“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有网购记录,就是这个。”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对不对?重要的是你干了什么。”圭司说。
“好吧,委托人家在哪里?”
“什么……我、我什么都……”
这家公司所在的大楼还算可以,也跟律所有业务合作。然而看起来正规的公司不一定有正规工作。更何况,那种特别正规的工作本来就不可能雇他来做。想到这里,祐太郎放弃了。
“站在一摊血旁边,你真说得出口。”
“哦,你要给我请个还算可以的律师啊。”
圭司不耐烦地朝地毯上的血迹努努嘴。
圭司说着指了指天花板。楼上有一家律师事务所。“人生删除事务所”与那家律所有合作,而且在双方网站上都有明确标记。这个标记同时还成了“人生删除事务所”的信用保障。那家律所名叫“坂上法律事务所”,所长是圭司的姐姐坂上舞。
“这不是……”
“没问题,我会请个还算可以的律师。”
“够了,你别说了。我们不是警察,也没有报警。新村拓海的手机在哪里?”
“他们只会抱怨吗?不会直接逮捕?”
“啊……欸?”
“就算我们配合警方,已死的委托人也无从抱怨。但正因为死人无法开口,我们才要为委托人而行动。若警方对此有怨言,我们听就是了。”
“手机。被你杀死的新村拓海的手机。你只要告诉我把手机放哪儿了就好。”
圭司目不转睛地盯着祐太郎,仿佛在考虑他的话究竟什么意思,但很快便认命地叹了口气。
祐太郎发现,男人原本惊惶的眼中慢慢恢复了思考的神色。他们不是警察,只有两个人,一个人还坐在轮椅上。赤井良树开始注意到这个情况。圭司对面是通往露台的落地窗,而这里又是一楼。他正要提醒圭司,没想到圭司先笑了起来。
“玉三郎。最近它腿脚和眼睛有点不行了。”
“你真是太好懂了。不过我建议你,要动手请找那位。”
“老玉?”
圭司朝祐太郎努努嘴。
“什么为什么……我家有猫啊。要是我不回去,老玉就得饿死了。”
那人一开始被不合时宜的笑声吓了一跳,很快便反应过来,朝圭司扑了过去。然而圭司比他更快,飞速拉动手推圈向后退开,下一个瞬间,又猛地向前一冲,撞在失去重心的男人身上。一声钝响过后,房间里响起尖叫,男人跌倒在地。圭司低头看着那个抱腿倒地的男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仅仅是会走路,就认定自己占了上风呢?”
“这样不好吧,你不觉得这是犯罪吗?销毁证据什么的。我可不能让警察给抓住。”
男人护着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圭司背对落地窗,朝他悠然一笑。他猛地转头看向祐太郎。
“我们要优先完成委托人的要求。”
“啊,我?等等,我什么都不会啊,不过学武术的人都夸过我,说我很灵巧。嗯,不过也说不上有多厉害……”
“啊?你要删掉吗?可是警方在调查呀,我们不用配合?这恐怕是杀人案吧?”
他还没说完,男人便扑了过来。祐太郎躲过他的撞击,绕到背后把对手脚一钩,同时扭住手臂一转,便按倒在地毯上。
“应该不会有同名同姓这种巧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去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我们的委托人。一旦确认无误,就找到他的手机接通电源。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能完成删除操作。”
“果真很灵巧啊。”圭司说。
“哦,原来如此。”
“啊,嗯。”祐太郎坐在俯伏的男人背上,扣住他的手臂点点头,“很多人都这么夸我。”
“若手机掉落在遗体周围,警方调查必然包括检查数据。遗体发现时间是昨天凌晨,到现在尚未超过四十八个小时。若发现遗体后有人操作过手机,鼹鼠就不会收到信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
祐太郎身下的男人喊道。
“警方并没有扣押手机,可能因为没有出现在遗体周围。”
“是那家伙的同伙?来找我报仇了?”
“这就是委托人?那他手机应该在警察手上吧?”
圭司缓缓靠近,冷冷地看着在祐太郎身下挣扎的男人,然后说。
读完简短的报道,祐太郎重新看向圭司。
“我要手机,你没听见吗?新村拓海的手机在哪里?”
他抬手操作触摸板,打开浏览器,翻出一篇新闻。新闻上说,昨天凌晨荒川区河岸发现一具包裹在毛毯中的男性尸体。经查证,死者名叫新村拓海,二十八岁,无固定职业。尸体身上有两处刺伤,警方目前已按照尸体遗弃嫌疑立案调查。
“手机?你说什么呢?”
“姑且算是死了。”
靠近男人的头部后,圭司并没有停下轮椅。其中一个车轮抵住了男人颈部,那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鼹鼠苏醒后,圭司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委托人是否死亡。因为可能出现某种意外,使委托人不操作设备的时间超出本人设定值。因此,圭司才要首先确认委托人的情况。
“我在问你,杀死新村拓海后,你把他手机放哪儿去了?”
“有道理。”祐太郎笑着,又问了一句,“啊,不过这人真的死了吗?”
圭司用车轮一点一点碾轧他的脖子。男人已经涨红了脸。
除了你还有谁。圭司用那种眼神抬头看向祐太郎。
“扔掉了。”
“找到手机……哦,我吗?”
他控制不住口角流涎,艰难地回答。
“找到手机,给它充电,然后开机。”
“扔到哪里了?”
“那要怎么办?”祐太郎问。
他报出的地点是远离新村拓海遗体发现处的下游。
这说法真奇怪。这么说的话,那接通电源的数字设备难道就不是个东西了?他很想问问,但还是没说话,因为他感觉自己会听不懂圭司的回答。
“有没有明显标记,比如旁边有棵大树。”
“不能。没接通电源的数字设备就是个东西。”
“在桥附近。我是在桥底下扔的,没有扔远。我本来想扔进河里,但是没够到。”
刚被聘用那段时间,祐太郎也尽量注意使用敬语,但很快便现了原形。本以为会遭到责备,但圭司并没有说什么。刚才说完那句话,圭司好像也没在意祐太郎的措辞。
圭司咋了一下舌,操作车轮离开男人脖子。那人软倒在祐太郎身下。
“嗯?关机了就删不掉吗?你不能像平时那样用这台电脑噼里啪啦把活儿干完吗?”
“太麻烦了,你再把地点详细问一问。想必你知道,要是找不到手机,辛苦的人是你。”
“电脑数据可以删除,但手机那边处于关机状态,无法完成删除。可能是没电了。”
说完,圭司便推着轮椅朝门口走去。祐太郎急忙叫了一声。
委托人完成信用卡结算,合同成立后,就要用自己指定的电脑或手机从网站上下载圭司自己制作的程序并将其开启。程序会常驻那些终端,时刻与“人生删除事务所”的服务器通信。当终端无人操作的时间超过委托人设定时间时,服务器就会做出响应,让鼹鼠苏醒。
“啊?就这样了?你不用问他为什么杀人吗?警察那边怎么办?”
“委托内容是:当电脑和手机两者超过四十八小时无人操作时,就要将某个文件夹从两个终端上删除。”
圭司转头看向祐太郎。
他们大多数工作都是委托人通过“人生删除事务所”网站直接委托的。新村拓海上个月便在网站上登记了订单。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姓名、出生日期、地址和电邮、手机号码等信息。由于网站只能用信用卡支付,很难使用伪造的姓名。
“没什么怎么办。要是你想知道动机,就自己问吧。抓紧时间。”
“委托人名叫新村拓海,二十八岁。”
“啊,那我问了。”祐太郎把体重压上去,扣紧了被他拽住的手臂,“你为什么要杀死拓海哥?”
一直默默摆弄鼹鼠的圭司终于抬起头来,将屏幕转向祐太郎。那是网站的委托页面。
男人痛苦地闷哼一声,两条腿胡乱踹了几下。
“不凑巧,这次的客户很年轻。”
“你那样他怎么说话?”
被他这么一说,祐太郎无从反驳。然而,方才那种不甘心依旧没有被消化殆尽,还沉淀在他内心深处。
被圭司一提醒,祐太郎放松了力道。男人顾不上理顺呼吸就尖声喊道。
“我不知道那些数据是什么。但正因为相信自己死后那些数据将被删除,委托人才把文件夹一直保留到了最后。我们不能辜负委托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