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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玉也顶着“没有异议”脸在旁边嘎吱嘎吱嚼猫粮。
“这就对了。”遥那说。
翌日,祐太郎来到事务所,发现圭司没有对着鼹鼠,而是在看另一台电脑。
“那我就再做做看吧。”祐太郎说。
“早上好。”祐太郎说完,圭司瞥了他一眼,朝打印机努努嘴。
祐太郎一反问,遥那就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了。于是祐太郎便意识到,这个话题牵扯到他妹妹。自从妹妹去世后,祐太郎在遥那眼中就好像缺了点什么。她恐怕是这个意思吧。在圭司那里工作,究竟能恢复什么,能找回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这种感觉确实比以前当“跑腿小鬼”,干一些灰色工作要好多了。
“那个。”
“啊,那你意思是,我以前那些方面都挺难看的?”
托盘上有几张打印好的纸。祐太郎觉得他应该是叫自己拿过去,便把那些纸拿在手上,正要交给圭司,目光却停留在纸面的文字上。
“相貌?整体姿态?或者类似的东西。”
“三笠幸哉。”
遥那叼着筷子尖,对自己的话发出了疑问,随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祐太郎。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对那几个字有反应,就念了出来。
“是什么变好了呢?”
“三笠幸哉。”
“变好了?”祐太郎反问道,“什么变好了?”
听到声音他才意识到,这是委托人广山达弘给养老院汇钱时用的名字。他连忙看向那几张纸,发现上面印着地方报纸的简短报道。报道本身并非复印,而是直接从数据库里提取出来的文章。
“我倒是觉得你这份工作比以前那些按天算钱,干一天算一天的活儿放心多了。自从祐哥进了那个公司,我感觉你变好了很多。”
“对,三笠幸哉。此人三十二年前在海里淹死了,当时二十一岁。我花了整个晚上搜索,都没找到其他看似有关系的‘三笠幸哉’。”
“哦,嗯。虽然也没多少钱。”
“你帮我查了?”
鸡肉、莲藕、牛蒡、胡萝卜,遥那将它们接连塞进嘴里,边吃边说。
“反正也没别的事做。”圭司说着,很快把话题转了回去,“报道上说,三十二年前的八月,三笠幸哉到静冈海岸游玩,结果在海里溺死了。”
“你要干到什么时候,这让对方决定就好。你只要待在那里,直到别人叫你辞职。毕竟那边工资还是会给的吧?”
报道确实写了这些内容。居住在静冈市内的二十一岁无业男性三笠幸哉先生,跟朋友到海边游玩时不幸溺水,行踪不明。人们很快在海里找到他,并叫来救生员救助,但他最后还是在送院后不治身亡。另外,似乎为了缓和事件的冲击性,报道还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三笠先生事发时饮用了大量酒水。
“什么?”
“广山老师假装成三十二年前在海里淹死的三笠幸哉,帮某个人支付了养老院费用,是这样吗?”
“那你只要让社长决定不就好了?”
“没错,就是这样。”
饭做好后,两人坐在矮饭桌旁,老玉则蹲在一旁,提前吃起了晚餐。
圭司看向祐太郎的手,朝他努努嘴。祐太郎翻开手上的纸,下一页是“大家的学舍”主页上介绍来历的文字。上面写着创建者广山达弘,底下还介绍了他的简历。只见籍贯地是静冈县静冈市。
“才没有。那边是用人单位,我是被用的人。我俩只是工作关系,不是朋友。”
“这两个人认识?”
“哇,你在闹别扭。”
“委托人两周前去世,享年五十三岁。三十二年前,他二十一岁,跟三笠幸哉同年。而且,委托人出生于三笠幸哉居住的静冈市,但不知道在那里待到几岁。关于两人的关系,现在只知道这些。”
“谁知道呢?反正我就像个跑腿的,人家可能觉得换成谁都无所谓吧。因为谁都无所谓,所以我这家伙也无所谓。”
这种说法让祐太郎有点在意。
“那位社长怎么评价祐哥啊?”
“两人的关系还能有别的可能?”
祐太郎一边注意不让味噌烤焦,一边反问道。
“我打电话给那个‘枫叶之乡’养老院了,因为三笠幸哉的母亲或父亲可能住在那里。”
“嗯?”
“结果呢?”
“社长那边什么态度?”
“住在那里的是三笠泰臣。养老院回答,那里可以让老人接电话,只是三笠先生不太方便。看来对方正处于口齿不清楚的状态。”
祐太郎说着,又恢复了手头的工作。他把小油菜跟炸豆腐放进锅里,又拿出烤盘开始烤味噌马鲛鱼。
圭司说完看向祐太郎。
“真的?”
“故事轮廓你看出来了吗?”
“怎么不可能?你从来没这么积极地提过哪个人。我还有点担心祐哥虽然为人友善,却没有朋友呢。”
“广山老师以前是三笠幸哉先生的朋友,并且一直代替死去的朋友,为他父亲支付养老院费用,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
“仅仅是朋友应该不会做到那一步。他那个朋友三十二年前就死了,如果只是普通友情,想必早已过期。”
“我头一次听祐哥那样谈论一个人。对吧,老玉?”
“那是为什么?”
“哈?”
“三笠幸哉是跟朋友去海边玩的时候溺水身亡的,而且当时三笠幸哉还喝了很多酒。当然,那一定是跟朋友喝的酒。”
“我和老玉正忙着吃醋呢。”
“那个朋友就是广山老师?”
“干什么?”祐太郎问。
“这样就能说通了。委托人对三笠幸哉的事故抱有罪恶感,比如强迫他喝酒,半开玩笑地让醉酒的三笠幸哉下海游泳,或是干脆强迫他下水。总而言之,委托人很可能是三笠幸哉溺死的原因。”
一阵沉默让祐太郎转过头,看见了笑眯眯的遥那,和被遥那举起来的,只有两条后腿着地的老玉。
“所以他才替三笠幸哉先生的父亲支付费用?”
“我就希望他偶尔能把那块镇石拿下来放在一边,大家毫无负担地说话。然而圭不会做那种事。怎么说呢,不是不做,而是不允许自己做。嗯……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年轻时,广山达弘害死了朋友,并对此怀有很深的罪恶感。随着年龄增长,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比别人多赚了不少钱。那本来是人人羡慕的美满生活,而广山达弘的罪恶感却在那种生活中愈发膨胀起来。从某个时候起,广山达弘就瞒着家人存起了赎罪的钱。后来他找到朋友的父亲,支付了那个人的养老院入住费用,并且直到现在还在支付使用费。为了防止自己出意外,他还安排好了网上银行的账户以防被人发现,保证支付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祐太郎边说边把小油菜和炸豆腐切好。
“可是——”祐太郎突然想到一件事,“三笠泰臣先生?他应该就是三笠幸哉先生的父亲吧。”
“圭——啊,公司老板叫圭。圭有种信念,也不对,好像不太恰当。那不是一根筋,而是怎么说呢,更像镇石的感觉。有种从上面用力压住的感觉。正因为有了那块镇石,他会十分冷静,切实完成工作。只不过我还是感觉啊,那块镇石实在太重了,让人太痛苦了。不过我也觉得,就是因为有了那块镇石,圭才是圭这样的人。”
“嗯,有可能。”
“哦,哦。”
“泰臣先生知道是谁给他支付了养老院费用吗?如果他知道那是儿子以前的朋友,肯定不会同意吧?无论怎么想,这都太奇怪了。”
“啊,怎么说呢,对工作的看法?”
“或许委托人向他坦白了三十二年前那场事故的责任,请求三笠泰臣原谅?”
“什么东西不一样?”
“嗯……”祐太郎陷入了沉思。
“没吵架,就是觉得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把自己儿子害死的人跑来道歉,还提出经济援助。一般人肯定不会接受吧。就算出于某种原因接受了,身为父亲,肯定也不会允许那个人使用自己儿子的名字。
“怎么了?跟老板吵架了?”
祐太郎说完,圭司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确实不太对。”
他关上冰箱,从架子上找到高汤粉,同时说了一句。
“地方在千叶?”祐太郎说。
“虽然没有被炒鱿鱼,不过我打算辞职了。”
圭司似乎知道祐太郎在想什么,哼了一声看着他。
圭司完成委托后,祐太郎实在受不了两人独处的压力,便决定早早回家。他说我今天先回去了,圭司并没有挽留他。
“你往深处打探想干什么?”
见遥那误解了他的叹气,祐太郎正要苦笑,又转念一想,觉得那说不定不是误会。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刚才那口气到底为什么而叹。
“如果有些事情能告诉广山小哥和广山夫人,我还是想告诉他们。当然,是在不暴露委托的前提下委婉告知。”
“难道你已经被炒鱿鱼了?”
“我刚才不是说他口齿不清楚吗?你们可能聊不起来。”
他找到了炸豆腐,但没找到事先做好的高汤。祐太郎想起今天早上刚把高汤用完,便轻叹一声。
“说不定能笔谈啊,而且养老院的人可能也知道些什么。”
“啊,嗯。”
“千叶啊。”
现在才刚过五点。
“开车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我去打听打听就回来,三小时后过来汇报。”
“今天好早下班啊。”遥那说。
“不需要你汇报。”说着,圭司推了一把手推圈,“愣着干什么,走了。”
遥那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指着厨房说:“你请吧。”祐太郎放下老玉,卷起袖子,洗好手后看了一眼厨房。遥那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已经煮好了一锅筑前煮。接下来她好像准备做西京烧,旁边还有味噌腌渍的马鲛鱼。既然如此,味噌汤就用绿色食材来做吧。想到这里,祐太郎打开冰箱,拿出了小油菜。
“快乐护理枫叶之乡”位于千叶市郊外的狭窄县道旁边。那座楼有三层高,外形方正规整,仿佛选错了址的城市酒店。祐太郎想了一会儿,为什么这地方看起来像酒店而不是公寓。然后发现,原来这里没有阳台。
“既然祐哥回来了,那当然是祐哥来做比较快,而且更好吃啊。真是的,气死人了。”
他把车开到停车场,在后门搭起斜坡把圭司和轮椅推下来。就在那时,楼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他似乎是来帮忙的,不过等那人走到车旁边,祐太郎已经把轮椅放下来了。男子胸前扣着“林”的名牌,原来是养老院的事务员。
祐太郎指着矮饭桌说。
房间没有阳台是出于安全考虑吗?祐太郎一问,他回头看了一眼楼房。
“我早回来又不影响你的计划。大餐?好期待啊,我在这边等你。”
“不是不是,并非所有养老院都这样。我们只有二楼的娱乐房有阳台。不过确实是啊,被你这么一说,房间还真没有阳台。”
“怎么这么早啊?人家好难得想做一顿大餐来着。”
事务员感慨地说着,笑了起来。
他抱起老玉走进去,朝向厨房的遥那扭过身子看着他。
他走在前头,把两人领向小楼。门口边上的枫树应该就是这座养老院的名称由来。那棵树虽然很高,但并不是很茂盛。
“我回来啦。”
走进自动门,正前方是个小前台,旁边有几张沙发。连这点都很像乡下小镇门可罗雀的城市酒店。
回到家中,祐太郎发现大门没锁。他拉开拉门,迎接他的是老玉和一股食物香味。
“二位今天来是……”
一声细小的呢喃。咚,圭司的指头最后敲了一下触摸板。看来委托已经完成了。他把重新合上的鼹鼠放到桌上,转动轮椅背向祐太郎。
事务员转到前台后面,向他们问道。
“抱歉。”
“我想看看三笠泰臣先生。”
圭司淡淡地说完,再次打开鼹鼠,飞快地按起了触摸板。
“这里不是医院,只要在探望时间内,就可以自由会面。”事务员说完,又换上一脸抱歉的表情继续道,“不过最近规定得很严格,所以我还是要确认一下。两位跟三笠先生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想不重要。委托内容很明确,我们也已经接受了。所以,只要把工作完成就好。”
祐太郎还没来得及思考设定,圭司就开口了。
祐太郎其实想再次打动圭司,然而圭司并没有那么软弱,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我们不认识泰臣先生,不过是幸哉先生的朋友。”
“我想知道他为了谁,出于什么原因转这笔钱。”祐太郎说,“如果理由能接受,我觉得应该让委托人的夫人和儿子知道。现在他们两人已经越来越不信任广山老师,那种不信任感总有一天会压垮两人心中对广山老师的印象,把他彻底赶出去。我觉得那种事也不能发生。”
对方似乎没发现两人屏住了呼吸,等待他做出反应。
圭司的手一直按在鼹鼠上。考虑到他的运动能力,要抢走鼹鼠可不简单,而且祐太郎也不打算做如此出格的事情。
“你说幸哉先生——”事务员目光彷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他儿子对吧?”
“账户的支出只有这笔定期转账。委托人之所以要删除,是为了让转账继续下去。我绝对不会把它停掉。”
“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