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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门罗死了。在他被嚼碎抠烂的脑袋上,已经看不出脸了。

风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天空反常的暗色也消散了,一切迹象都显示这场暴风雨就要过去了。我本来期望暴风雨能持续到夜里,这样将有助我们开展探查,但是一道阳光从我身后的木孔中偷偷透了进来,看来我的期望是要落空了。我向门罗建议,即使还有大雨要来,我们也还是先让屋里透点儿光进来为好。说着我就解了门闩,把粗陋的门打开了。屋外的地上已经凌乱不堪,都是烂泥和水坑,刚才的轻微滑坡也带来了一些新鲜泥土堆积在这里。除此之外,我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的同伴感兴趣到从窗户探出身子就一言不发看上许久。我走到他探出身子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他没有动。然后,我开玩笑似的晃了晃他,把他的身体转了过来。那一刻,我如同得了绝症一般,被恐惧的卷须扼住了喉咙。恐惧的根深深扎入无边无际的远古,扎入黑夜深不可测的渊薮中,不论是向过去还是向未来,都逃不出夜晚无边的黑暗。

III耀眼的红光意味着什么

在我陷入对这些问题的沉思时,上天就像是特意安排要加重我的思虑一般,在附近劈落一道可怕的闪电,紧跟着就是山体滑坡的声音。与此同时,狂风声起,好似恶魔在哭泣哀嚎。我们确信,枫树山上的那株孤树再次遭到了雷击。门罗想查看一下破坏程度,从坐着的箱子上站起身走去小窗那里,他把窗板一拿下来,狂风暴雨就以震耳欲聋之势啸叫着卷了进来,我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在他探出身子,试图在自然的魔窟中一探究竟时,我只好在一边等待。

在1912年11月8日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我借着提灯投下的阴森光影,一个人像白痴似的挖掘扬·马登斯的坟墓。下午那会儿,我看到雷暴雨将要来临,就动手挖墓了。到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暴风雨突然作起,带得下面茂密的树叶发出一片怒吼,我真是太高兴了。

在暴风雨中守夜让我想起了在风暴山上那一晚的可怕经历,一想及此,我仍然心有余悸。我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古怪的问题上,自从见过那个噩梦一样的东西后,这个问题就一直反反复复出现在我脑海中。我奇怪,不管那个恶魔是从窗户还是从房间内部接近我们三人的,在它被巨大的火球吓跑之前,为什么总是从边上的人下手,而把中间的人留到最后?不管它从哪个方向接近,我从顺序上来看都是第二个人,为什么它不按着受害者所处的位置依次来抓?它是用什么样的触手来捕猎的,才能够到远处?还是说,它知道我是三人中的头儿,才把我留到最后去承受比同伴们更为悲惨的命运?

自从发生了8月5日那次事件后,我想我的精神已经有些错乱了。公馆里的恶魔之影,一直以来的紧张与失望,还有在十月的暴风雨里出现在村舍里的东西。门罗出事后,我为这个我怎样也想不清楚是如何死去的人挖了一个坟墓。我知道别人也一样想不清楚,所以就随他们认为亚瑟·门罗是自己走丢了。他们四处搜寻,却什么也找不到。这些棚户居民可能心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我不敢明说,怕他们受到更多惊吓。从我自身来讲,感情上似乎变得异常麻木了。公馆里的那次打击对我的大脑造成了某些影响,现在我除了去寻找恐惧什么也不能想,恐惧在我的想象中已经膨大到了灾难性的地步。由于亚瑟·门罗的死,我发誓接下来的寻找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我要独自一人去做这件事。

但我们刚刚做好打算,倾盆暴雨便从天而降,雨下得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必须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天空的颜色黑极了,简直和夜里一样,我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蹒跚而行,全靠我们对村庄的熟悉以及不时出现的闪电光亮为我们照亮前路,才很快找到那间不怎么漏雨的棚屋。这间棚屋是由一堆圆木和木板混杂在一起拼凑成的,屋子的门和唯一一扇小窗还都在,方向都对着枫树山。进屋之后我们拴上了门,把狂风暴雨挡在门外,我们已经在这里搜查了很多次,知道屋中哪里放着简陋的窗板,把它也找出来堵在窗户上。此时我们只能在一片漆黑之中坐在快要散架的箱子上,这般处境不免令人情绪低落,好在我们还可以抽抽烟斗,间或也用手电筒照亮四周查看一下。我们不时可以透过墙壁的缝隙看到闪电,在这个天色黑得不可思议的下午,每一道闪光看起来都格外鲜明。

就算只是看到我挖掘坟墓的场景,也足够把任何一个正常人吓坏了。不管是尺寸、树龄还是诡异程度都长到令神明也感到不敬的原始树木,好似是立在地狱般的德鲁伊教神庙里的柱子,向我投下饱含敌意的目光。树叶闷住了雷声,静默了狂风,只有一些雨点能够落进来。在我周围这些伤痕累累的树干后面,闪电透过来的微弱光线,照亮了废弃的公馆爬满常春藤的潮湿石壁。离我更近一些的地方是一座荒废的荷兰式花园,它的小径和花圃都被一种散发着恶臭的白色真菌一样的繁茂植被侵占了,这些植物从来没有接受到充足的阳光。而离我最近的地方则是一座墓园,里面生长着畸形的树木,它们像疯子一样上下摇动着枝丫,根茎把不洁的厚板都撬离了原位,扎入其下吮吸毒液。在古老森林的黑暗之中,在腐败溃烂的落叶形成的棕色遮覆之下,不时可以寻出一些低矮土丘的不祥轮廓,这是经常遭受闪电侵袭地区的地貌特征。

过了中午,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想看清东西也越来越困难。此时风暴山上正酝酿着一场雷暴雨,我们听到它在隆隆作响。这样的声音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令我们心中感到躁动不安,不过还是比不上它在夜晚出现那般惊心动魄。事实上,我们迫切地希望这场暴风雨能够持续到入夜。心怀这样的期望,我们放弃了在山坡上继续漫无目标地搜查,打算转去最近一处有人居住的村庄找一位棚户居民协助我们进行调查。棚户居民固然胆小羞怯,但看到我们有备无患的领导方式,还是有几个比较年轻的人受到鼓舞,愿意向我们提供这类帮助。

是历史将我带到了这座古老的墓园。历史,确实,当其余所有事情都在魔鬼充满嘲讽意味的行动中终结时,就只有历史剩给我了。我现在才认为,潜伏的恐惧并非具有实体的事物,而是一个长着狼牙、骑着午夜的闪电横行的鬼怪。基于我和亚瑟·门罗在调查中发掘出的大量当地传说,我还认为,那个鬼怪就是死于1762年的扬·马登斯的幽灵。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正像个白痴一样挖掘他的坟墓。

我和亚瑟·门罗到这座孤立的村庄来了有二十多次,把这里每一寸土地都仔细探查了一遍,我们越到后来越感到气馁,同时也模糊地感到某种不同以往的恐惧。即便已经见惯了可怕离奇的事情,但在看到一场声势浩大的事件发生后,现场竟然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还是令人感到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在阴霾笼罩的天空下走来走去,空怀一腔悲壮的热情,却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之所以继续行动,只是出于一种明知徒劳却不得不为的复杂感情。我们的关注点变得十分细微:每个棚屋都重新进去过了,每个山洞都重新搜过有没有尸体,在附近每一个山坡荆棘丛生的坡脚,我们也都重新细查过是否有隐蔽的兽窝和洞穴,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找到。然而就像我说过的,有一种模糊而全新的恐惧感,正带着威压在我们头顶上盘旋。这种感觉就好像生有蝙蝠翅膀的巨大狮鹫正隐去身形蹲坐在山巅之上,它们的地狱之眼曾见识过横穿宇宙的深渊,而现在,它们正用这双眼睛窥伺着我们。

马登斯公馆是由赫里特·马登斯于1670年建造的,他是一个富有的新阿姆斯特丹商人,因为不满于殖民地转交英国统治后引起的社会秩序变革,便在一处偏远的林地山顶建造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邸。这里杳无人迹、不同寻常的孤寂景色正合他的心意,唯一的不足就是,这里一到夏季便到处都是猛烈的雷暴雨。当选择这座山峰修建他的公馆时,这位名叫马登斯的荷兰先生认为这些频繁爆发的自然现象只不过是当年特有的情况,到后来他才意识到,是这块地方本身极易受到雷暴侵袭。最后,当发现这些暴风雨对他的健康有害后,他又建了一个地下室,好在狂野的暴风雨把外面的世界变成魔窟时,他可以退避其中。

棚户居民出于恐惧,已经把那个小村庄遗弃了。这座命运悲惨的棚户村没有名字,但也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它坐落在锥子山和枫树山之间的裂隙里,虽然没有多少树木,却也能免于风雨侵袭。比起锥子山,村庄离枫树山更近一些,村民们一些鄙陋的住所根本就是在枫树山的高坡上挖了个洞。村庄所在的位置距离风暴山山脚大概有两英里,距离橡树环绕的公馆则有三英里。在村庄和公馆之间,靠近村庄的那边足足有二又四分之一英里都是开阔的旷野,除去一些呈蛇形隆起的低矮山丘,地势非常平坦,植被只有散生的野草。考虑到这样的地形,我们最终的结论是,恶魔一定是经由锥子山来的,它林木繁茂的南坡一直延伸到距离风暴山最西边的尖坡很近的地方。我们循着地面的隆起一路追到枫树山一处发生过滑坡的地方,那里有一株被劈裂了的高大孤树,霹雳击中了树身侧面,正是这道霹雳召来了恶魔。

赫里特·马登斯的后代并没有像他一样留下太多信息,他们都是在对英国文明的仇恨中养育大的,从小就被教导在接受英国殖民者统治的同时要减少与他们的接触。马登斯家族的生活极度封闭,人们都说他们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造成他们在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上产生了困难。他们通过遗传继承了一种家族共有的外貌特点,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一般来说,一只是蓝色的,另一只是棕色的。他们与社会的接触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他们开始与庄园里为数众多的仆人阶层通婚。这个人员兴旺的家族里很多人都堕落了,他们横穿山谷,与混血人群相结合,生下的后代便是那些可怜的棚户居民。家族中没有迁移的人则神情阴郁地坚守在祖宅中,变得越来越排外和沉默寡言,还对频繁发作的雷暴雨产生出一种神经质的反应。

到了十月中旬,事情仍然没有什么进展,我们陷入了僵局。由于夜间天气一直晴朗,恶魔的侵袭没有再发生过,我们对公馆和乡村的彻查也一无所获,这让我们差点儿以为潜伏的恐惧并没有实体存在。我们担心即将到来的寒冷天气会阻碍探查,因为人们一致认为那个恶魔基本不会在冬天出来活动。因此,当我们在冬天降临前的最后一个白天对恐怖事件发生的那个小村庄进行彻查时,难免心怀失望之情,行动也有些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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