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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还没见过她?”
也许她会拿着那二十块扬长而去,我并不在乎。我走到路口,塞了个一角硬币,站在那儿听拨号音。
“对。我昨晚找过她几次,今天中午又打过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我眨眨眼,看着女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摸出一张二十块。“我要打个电话,”我说,“就在路口的那个电话亭。你拿着钱,等我一下,可以吗?”
“找不到她?”
“先生?你没事吧?”
“是啊。昨晚我收到她的一通留言,但等我打回去,她又不在了。”
但我不可能睡着,我甚至没法待在房间里。我可以尝试,但我无法待在任何地方,因为我此刻内心的感受,因为只有我狂暴的思绪与我自己作伴。就算此刻我不喝酒,一小时后我也会开喝。
“她昨晚打过电话给你?”
我戒断几天了?四天?我可以上楼回房间,强迫自己待在那儿,等我醒来,那就是第五天的开始。
“没错。”
一段时间以前,我在戒酒会活动上听过有人做出相同的结论。
“几点?”
真好玩,我总是记得我喝什么牌子的酒。全都是同样的烂货,但就是这种细节会钻进你的头脑再也不离开。
我努力回忆:“我八点左右离开旅馆,十点刚过才回来,那时留言已经在等我了。我不知道是几点打进来的。前台应该把时间记在字条上,但他们总是偷懒。另外,字条已经被我扔掉了。”
金被杀后,我就是在那儿喝下第一杯酒的。拿起那杯酒之前,我整整八天滴酒不沾。我记得那杯酒,是早年时光。
“没理由留着。”
那去哪儿呢?波莉笼子肯定打烊了,他们从不坚持开到打烊时间。法雷尔酒吧?
“是啊。她几点打电话给我有什么重要的?”
因为我刚刚想起来,我在阿姆斯特朗酒馆喝不到酒。当然了,他们有可能忘记了吉米禁止卖酒给我,但也可能没忘记,想到走进去却被拒绝服务,我觉得我已经怨恨得浑身发烫。不,去他妈的,我绝对不会走进他们该死的大门。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我看见他深棕色眼睛里的金色斑点。他说:“妈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习惯这样。绝大多数时候我至少觉得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路上我的思绪东西南北乱跳。我的双手还在颤抖,不过没刚才那么剧烈了,但内心的颤抖还是一样糟糕。车程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但还没等我醒过神来,那女人就在问我该在哪个路口停车了。我叫她停在阿姆斯特朗酒馆门口。红灯转绿灯,她开着出租车斜穿十字路口,停在我叫她停车的地方。我没有动弹,她扭头看我在干什么。
我没有吭声。
我走向人行道,一辆无证出租车开近我时放慢了速度,只有无证出租车才会在哈莱姆漫游揽客。司机是个中年西裔女人,宽檐帽底下是一头红色卷发,她觉得我看着还行。我坐进后排座位,关上车门,叫她送我去五十八街和第九大道路口。
“你为我做事,所以你算是我的人,但我不知道我确不确定这能代表什么。”
我反正会死,死于八百万种死法之一。但假如我有的选,至少我能死得离家更近一点。
“钱斯,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何医生?罗斯福那位实习医生也算吗?我能感觉到他抓着我的肩膀,就是劫匪抓住我把我推进巷口的那个位置。“你看着我,听我说,你酒精成瘾,再喝下去,你就没命了。”
“妈的,”他说,“问题在于,我究竟能信任你几分?我总要去想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我能不能信任你。我确实信任你。我是说,我带你回家,哥们儿,我从没带任何人去过我家。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唉,妈的。我必须喝一杯,这是治病用的,任何医生只要看我一眼就会开这个药方。
“我不知道。”
所以我该怎么办?颤抖,直到我四分五裂?我不喝一杯就不可能入睡。老天在上,我不喝一杯都没法坐着不动。
“我是说,我在炫耀吗?我是不是等于在说,你看看这个黑鬼活得多有格调?还是说我邀请你进去看看我的灵魂?无论如何,妈的,我都认为我已经信任你了。但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然而一旦喝酒就谈不上安全了。至少对我是这样,再也不会安全了。我还没有证明过这一点吗?我还要证明多少次给自己看?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返回我居住的街区,找个酒吧喝一杯,顶多两杯,然后带两罐啤酒回旅馆房间。
“是啊,”他说,“你不能。”他用拇指和食指捻下巴,“昨晚我打电话给她。桑妮。打了好几次,和你一样,但没人接电话。嗯,怎么说呢,倒也没问题。答录机没响,但同样没问题,因为有时候她会忘记打开答录机。然后我又打过去,大概一点半或者两点,还是没人接,那我该怎么办?我开车过去。我当然有钥匙,公寓是我租的,我为什么会没钥匙?”
不,我必须返回我自己的地盘。我只打算喝一杯,也许两杯,但我无法保证自己只会喝这么多,也难以断定一两杯酒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我已经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了,但我让他自己说下去。
我没过马路。烂脸断腿的年轻人不是附近唯一的抢匪,我可不想在体内有烈酒的情况下再碰到另外一个。
“唉,她在家,”他说,“现在也还在。但是啊,你看,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