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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怎样确保派对上的事件传到左汉强耳中?」
「唐颖的父亲就是一名线民,负责提供洪义联的毒品情报。」关振铎望向唐颖,以平淡的语气说。
「小明,你以为《八周刊》的记者在场是巧合吗?那是一场私人派对,《八周刊》有独家报导,当然是有人带记者进去嘛。」关振铎边说边瞧向唐颖,小明才意会到,那是唐颖自导自演。
「监听,还有接触和收买线民。」
「但之后连我也被关警官骗了。」唐颖苦笑道。
「小明,A组负责什么的?」
「骗了?」
「不就是总部情报科A组?那时候我在B组,在你手下工作嘛。」
「他告诉我,杨文海被殴打,就能挑起任德乐和左汉强之间的嫌隙,但原来那只是第一步。」唐颖说:「我不知道自己要死一次。」
「对,就是西九龙总区刑事部指挥官。你知道小刘以前管哪一个部门吧。」
小明疑惑地瞧着面前的两人。
「刘警司?」骆小明没料到这时会蹦出他上司的上司的名字。
「要欺骗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人。」关振铎耸耸肩,说:「就算儿子被打,任德乐也不会放弃他」不出卖他人「的金科玉律,他当了这么多年老大,很懂得衡量轻重。杨文海被打,只是个引子——让唐颖被杀的引子。」
「对,不过,总部毒品调查科发觉,蒋福手上的证据和证词,只能令任德乐入罪。他们很清楚,兴忠禾早晚会在油尖区消失,让任德乐入狱,不过便宜了左汉强。他们按兵不动,直到十月小刘找上唐颖,行动才有进展。」
「袭击唐颖的人,是师傅派去的?」
「蒋福?」
「对,都是我的一些『朋友』,他们就像这房子的主人古小姐一样,算是某些不大见得光的行业的菁英……当然,他们口风很紧,不会向黑白两道泄漏半句。」
「去年一月,国际刑警那边提供情报,说东南亚一位负责替毒贩管帐的男人打算变节。」关振铎没有回答小明的问题,自愿自地说道。
「那天关警官通知我晚上一个人到佐敦道,之后又指示我步行至连翔道,我完全不知道理由。」唐颖对小明说:「当我走到一半时,突然有四个蒙面的人冲过来,我就以为左汉强识穿我们的计划,或是杨文海的老爸来找碴。我拔腿就跑,冲上天桥后,发觉关警官站在桥上。他一看到我,就说做得好,然后拉着我从行人天桥的另一端离开了。他之后才告诉我原因,我完全没料到这计划要做到这地步。」
「可是,我不明白这目的如何跟唐颖假装被杀有关。」小明转头望向唐颖,不解地说:「而且,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配合师傅你们的行动?她是卧底警员吗?但她这么年轻,没可能是卧底啊……」
「你指的是假装被杀?」小明问。
「让所有被隔离的嫌犯都以为自己会被出卖,教他们认为只有背叛才能获得自身最大的利益。」
唐颖点点头。
「人为的『囚徒两难』?」
「师傅,所以那影片是你刻意安排,内容全是伪造的了?」
关振铎顿了一顿,再说:「所以,要对付左汉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粉碎任德乐所信奉的江湖道义「。只要乐爷不再坚守他的信念,他们两人之间的平衡就会失效,左汉强的防线就会崩解。乐爷作供会让左老大的手下产生错觉,认为左汉强必定完蛋,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自然愿意跟随任德乐『背叛』。全世界的流氓都差不多,尤其是以利益维系,位居其下的,没几个是真心为老大卖命。这个围剿左汉强的行动,就是要制造出入为的『囚徒两难』。」
「看你怎样定义『伪造』这词语吧。」关振铎莞尔一笑。「唐颖被杀当然是假的,桥下的『尸体』由另一人假扮,我们事前暗中监视唐颖,确认她的服饰,再让那人穿上一模一样的。当摄影师走到桥下死角时,他便俯伏在路上假冒灏死的唐颖。影片没有声音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现场根本没有什么『坠桥巨响』,但只要利用拍摄的停顿,就很容易让人作出联想。」
「在左汉强和任德乐之间:『囚徒两难』完全崩溃。」关振铎说:「任德乐是那种明知自己有可能被『背叛』,仍会保持『沉默』的嫌犯,套用那个例子,左汉强便会是最大得益者。而现实跟理论最不同的,是左汉强很清楚任德乐的个性,他完全肯定任德乐不会』背叛。任德乐并不是要保护左汉强,而是保护他所信奉的」道义「——左汉强早算准这一点,所以他五年前才会成功夺权,并且逐步逐步地侵蚀兴忠禾的势力。」
「那么,那个吃了唐颖一记肘击的矮子……」小明突然想起。
在「囚徒两难」中,假设警方拘捕了两名嫌犯,并向他们说明,如果他们不招供出卖对方,两人只需服刑一个月:如果他们一同招供,两人服刑一年;如果一人招供,出卖同伴的嫌犯会变成证人,即时释放,被出卖的人就要服刑十年。两名嫌犯在隔离之下,必须选择「沉默」或是「出卖」,讽刺的是,如果两人保持沉默,二人的刑期就会最短,可是因为他们都无法确定自己会否被出卖,为了减少刑期于是只能招供,变成两者服刑一年的情况。「囚徒两难」指出合理的利己主义无法达致团体的最大利益,理性的选择反而得出不理想结果。
「我们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他鼻子瘀青了一整个礼拜。」关振铎笑道。「不过这样正好,影片的真实性更不会让人怀疑。」
「知道,就是博奕论的一套理论。」
「师傅,你们不怕演这场戏太冒险吗?万一有路人看到,怎么办?」
「没错。」关振铎像是满意徒弟的答案,点点头。「任德乐在洪羲联混了四十年以上才脱离组织,他不但看着左汉强加入黑道,更清楚知道附派运作的一切细节。问题是,没有黑道老大会跟『黑道的共同敌人』员警合作,而任德乐更是那种重视江湖道义多于性命安危的老派黑道,他不可能出卖左汉强。小明你知道什么是『囚徒两难』吧?」
「小明,你弄错因果了。就是因为没有目击者,我们才决定继续计划的。而且,你们不是连唐颖如何从寓所跑到现场也查不出来吗?」
「任德乐?」小明狐疑地吐出这名字。
「是师傅你开车载她的?不,不对,刚才你说过她是在天桥上才遇到你……」
骆小明感到糊涂,但静下来一想,就发觉师傅指的是谁。
「我是坐出租车在弥敦道下车,再步行至现场的。」唐颖插嘴说。
「你把两件事混淆了。」关振铎竖起食指,边摆动边说:「左汉强麾下是,不敢」作证,而不是,不愿『作证。然而』在洪义联之外,偏偏有相反的人物,那个人不会,不敢『作证』只是「不愿」作护。」
「但你『被杀』的新闻如此轰动,那个司机怎会没作声?那又是师傅你安排的吗?」
「所以就说没有人愿意作证嘛。」
「啧啧,小明,你还未看穿啊,这是简单得无可再简单的方法。」关振铎举起手指头,说:「你在二十二号早上收到影片,并不表示影片是在二十一号晚上至二十二号凌晨拍摄的嘛。那片子是在杨文海被打的两天后,即是十八号拍摄的。」
「让我从头说起吧。」关振铎跷起双腿,说:「小明,你记得我说过,要让左汉强这种心思细密的大篮入罪,只能靠证人的证词,但左汉强手下没有人敢出卖老大,连提供小情报的大部分线民都被干掉,左汉强治下,几乎可说是滴水不漏。」
「咦?」小明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师傅。
骆小明完全摸不着头脑,如坠五里雾中。
「唐颖『被杀』是在十八号,但没有人知道,而她得悉计划后,十九号继续平常的生活,她在二十一号特意穿上十八号穿过的服装,再在跟经纪人分别后『失踪』,二十二号凌晨,我们只在现场做了两件简单的事——在」伏尸『的位置泼上跟影片吻合的血液』加上延伸至马路旁的血迹,再用水冲刷掉,以及在路边的坑洞丢下唐颖的手提包。两件事加起来花不到两分钟,比起十八号晚上演出的重头戏轻松多了。」
「我就说那也是行动的环节之一。」关振铎莞尔一笑,「连它的失败也是。」
小明哑然失笑。既然唐颖并不是受害者而是同谋,那一切环境证据和时序都变得不可信。他霍然想起师傅在车上说的一句话,不由得苦笑起来。——「唐颖这案子你是无法解决的,因为对手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