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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听到这答案，不禁错愕地嚷道：「那行动去年十一月已在筹备啊！」
师傅说的「对手」并不是左汉强，而是关振铎自己。
「不，是从筹备『山蛙行动』开始。」
「二十二号早上，把光盘混进警署信件的人是师傅吗？」小明没好气地问。
「是从杨文海被殴打的事件开始？」
「不，是小刘。对套上面的字都是他写的。」
「唐颖被杀没错是一宗不存在的案件，这行动亦有很多不能见光的旁门左道，但现在又不是七○年代，你以为捏造证据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行得通吗？」关振铎笑道：「我刚才说过，唐颖的案件是这项行动的『某个环节』，事情比你想像中更早开始。」
小明满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师傅的话吓倒，但他确实没想过总区刑事部指挥官居然是干这事的人。
「师傅，你的意思是，唐颖被杀是一宗不存在的案子，是伪造出来、欺骗法庭让左汉强被判串谋杀人的虚构事件？」
「那尸体呢？青山湾发现的尸体不是证实了是唐颖吗？」
「当一然。」
「不，那是我提过的港岛区卖淫案中被杀的大陆妓女。」
「左汉强？」
「但指纹……」
「钓那尾『深海大龙趸』的行动。」
「我掉包了。」关振铎摊摊手，说：「你告诉我法医给了你指纹，我便第一时间到鉴证科把你传过去的档掉包，你也知道这种小事情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吧。」
「什么行动？」
小明拍了一下额头。
「小明。」关振铎啜了一口热茶，说：「你一直负责的是唐颖凶杀案吧。不过实际上，这案子并不存在，这只是一项行动的某一环节。」
「我本来打算利用其他通道伪造遗体的，但碰巧有现成的案子，借用一下就更简单。尸体火化后我只要把纪录复制归档就不会引起怀疑—毕竟对方是个无名无姓、以假档入境的妓女，恐怕要花好几年才能查出她原来的身份，通知她在中国大陆的家人。」
小明跟师傅坐在沙发上，唐颖端来两杯热茶，再坐在旁边的椅子，当她放下茶杯时，小明仍紧盯着她的脸，想搞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唐颖。
「好了，就当我明白唐颖『被杀』一事的来龙去脉，但我仍无法理解当中的目的啊？」小明向关振铎问道。
「小明，这案子比你想像的复杂十倍啊。」关振铎拍了拍小明的肩膀，说：「我们先坐下，再慢慢谈吧。」
「就是为了让你出场嘛。」
「为什么唐颖在此？不，她没有死去吗？我们不是找到她的尸体吗？」骆小明一口气丢出一堆问题。唐颖仍然活着这事实，颠覆了他对案件的一切认知，令他脑袋里充满着矛盾。
「我？」
骆小明完全看不出，面前这个不施脂粉、外表朴素的女孩就是唐颖。她跟娱乐杂志上娇俏艳丽的样子判若两人。
「对，整个行动中除了唐颖，你就是另一个关键人物。」关振铎指着骆小明，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这角色。」
江小玲点点头，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什么角色？」
「你……你是唐颖？」小明结结巴巴地问。
「不畏强权，热血固执、负责破案的『辣手神探』。」
小明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用意，但当他要发问时，江小玲的眼神勾起他一点记忆，而这一点记忆，就像言击一样，让他感到一股力量直冲脑门。
小明听得一头雾水。
关振铎没有回答，只对着江小玲——即是蒋丽妮——指了指头发。江小玲解下马尾，除下眼镜，擡起头，把长发拨往一边。
「唐颖被杀，任何人都会认为是任德乐为了报复儿子被打而下手，但任德乐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凶手。这时候，有一位警官指出左汉强才是真凶，即使说服力未必充足，但也足够让任德乐产生疑窦。日本公司挖角、凶徒手持西瓜刀、左汉强对死讯的冷静处理等等，都是我安排、诱导你得出左汉强是主谋的布局，不过你无法取得实证，因为事实上，『实证』并不存在，左汉强没有派人杀害唐颖，左汉强明知自己清白，他就不会干多余的事，让你这位警官自取其辱，但我就是要利用这一点，令任德乐深信左汉强为了吞并兴忠禾，连一个隶属自己、人畜无害的少女都不放过。你今天对左汉强的指责，只要传到乐爷耳中，他就会深深质疑自己对道义的执着是否正确。」
「蒋福不是有三个孩子吗？就是这位蒋丽妮，蒋丽明和蒋国轩……」小明问。
小明想起他的结论——左汉强杀害唐颖，是一石三鸟之计，既可免除唐颖加盟对手公司，又可增加还作的销量，更重要的，是陷兴忠禾于不义，令人以为乐爷胡乱杀害黑道外的弱女，让洪义联名正言顺吞并任德乐的势力。
刹那间，小明发觉当中的落差。
「如果乐爷认为你说的是事实，他就会担心归顺左老大的手下会否被迫害，更怀疑他日杨文海会否被连累。在『囚徒两难』里，只要一人相信自己会被背叛，就会选择先背叛他人。乐爷不重视自己的安危，但他这种老一辈的黑道，就是重视兄弟和孩子，所以我就对症下药。」关振铎说。
「你没听清楚，我说的是『一家四口』。」
「……为什么让我做这工作？是因为我是师傅你的徒弟吗？」小明沉默了好一会后问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啊，我看过你那份档嘛。」
「不，因为你同时具备两个特质！敢作敢为和优秀的推理能力。这个计划愈少人知道实情就愈好，只有这样才能骗过左汉强和任德乐两个老江湖，推理能力不足，就无法依据我设下的细微线索，推论出左汉强才是犯人的『真相』；而不够胆识的话，就不会跟左汉强对质。这种人物不易找啦，今天警局里大都是畏首畏尾，只重视仕途安稳的家伙，天晓得数年后他们坐上高位要职，我们这些老鬼多年来为警队建立的形象会不会断送在他们手上，像你这种敢作敢为的笨蛋大概会吃不少苦头……」
「蒋福跟妻子林紫和一对子女，一家四口接受香港警方的证人保护计划。」关振铎似是答非所闻，向小明说。
小明再一次不知道师傅是在称赞他还是在揶揄他。
「为什么？」
「你刚才跟左汉强硬碰的事，今晚便会传到乐爷那里。」关振铎微笑道：「明天左汉强没有被逮捕的消息传出，乐爷就会以为左汉强用了某些方法再次逃过法眼。到时，有一位能言善道的家伙跟他分析利害，他就会变成『出卖别人的囚徒』了。」
「对。」
本来小明想问那侗能书善道的家伙是谁，但他回心一想，这差事毫无疑问由师傅负责，只要他出马，就十拿九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