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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逃过了好几条人命的责任，就让他承受一条他没杀害的人命的责任吧。」
「我们去上环干什么？左汉强的势力应该没有伸到港岛区吧？」小明从车窗看到，他们雕转进皇后大道中。
骆小明如此想。
「当然有。」关振铎笑道：「不然我为什么带你出来？」
两个月后，骆小明跟师傅到古小姐的寓所探望唐颖。古小姐在家门外设置了针孔摄影机，骆小明刚按门铃，古小姐就从萤光幕看到访客的样子。骆小明从师傅口中得知此事时，觉得这位骇客果然谨慎，说不定她房间里有「自爆」装置，一按钮就会把电脑中的所有资料删掉。
沉默了好一阵子，小明颓然地说：「师傅，那你有方法逮捕左汉强吧？」
「你……是唐颖？」骆小明进屋后，再次认不出唐颖，她剪短了头发，更把黑发染成棕色。
车子离开隧道，午后的阳光照进车厢内，骆小明却觉得眼前一黑，关振铎的这句话，就像法官的判词，一锤定音。可是，骆小明没想到，这一刻他并没有为自己的前途而担忧，反而是为了犯人逍遥法外而发愁。
「骆督察，我叫『江小玲』。」唐颖纠正小明道。
「小明，唐颖这案子你是无法解决的，因为对手太坏了。」
「呃……对，江小玲、江小玲。」小明重复了对方的名字两次。
骆小明张口但没说出话，他想向师傅说明左汉强仍有机会中计，但理智上他知道师傅说的半点不差。
「小玲你干脆学我叫他做『小明』吧，小玲和小明，真是逗趣的组合。」关振铎笑道。
「如果你真的如此不济，就不可能推理出之前所说的每个细节。你的推理让他知道你是一个高明的赌徒，但你没有用尽手上的筹码，在抓到犯人、获得确切的证言后才拘捕他，反而在决胜之前先惊动对手，这便证明你只是虚张声势。」
「至少也该叫我明哥吧，如果我再老几岁，就可以当她父……」小明话到嘴边，不禁止住。
「他很可能以为我是个菜鸟队长，为了立威所以这样做……」
「没关系，爸爸的案子重开，我很感激你们，明哥你不用介意。」唐颖道。
骆小明低头思考当中的逻辑。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小明问。
「你无法解释为什么今天要高调抓他回来啊。」关振铎笑了笑，说：「假设警方真的如你所说，掌握凶手血迹这种重要的证据，并且已经盯上嫌犯，那你为何要把这一切告诉左汉强这幕后老大？是为了过侦探瘾吗？」
「没有……我现在只想等左汉强宣判的一刻。那之后再想吧。牛姊对我很好，让我免费寄住在这儿，我就替她打理家居，偶尔充当她的助手之类。」
「破绽？」
「牛姊？」
「左汉强跟其他黑道大哥不一样，他处事深谋远虑。」关振铎把车子驶进海底隧道，说：「你想想，他在洪义联夺权后，花上五年来侵蚀任德乐的势力，这家伙做事表面上横蛮狠毒，实际上粗中有细。你刚才的计策有一道破绽，对手是左汉强的话，一定会察觉。」
「就是古小姐，她的网名叫『牛顿』，很帅气吧。」关振铎插嘴道。
「你是说，左汉强会按兵不动，不会对杀害唐颖的手下们出手？」
骆小明怔了一怔。他本来想劝说唐颖还是不要太接近古小姐较好，毕竟骇客干的大都是非法勾当，可是他想到古小姐或许正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再次把话打住。
「没错你这几年跟我学到好几道板斧，你这招『引蛇出洞』对一般罪犯挺有效的，但对城府深密的左汉强来说，只怕会被看穿。」
「虽然最近有致命的传染病，政府都呼吁多留在家，不过咱们还是到附近找家餐厅吃饭吧。小玲你平时很少到外面对不对？」关振铎说。
「我太低估左汉强？」
唐颖高兴地点点头。在小明眼中，这副率直的样子似乎才是唐颖的本性。
「小明，老实说，你太低估左汉强了。」关振铎说道，这句话就像在骆小明的大腿上扎了一针，让他紧张地盯着师傅。
「师傅，怕不怕她会被人认出？」小明上下打量着唐颖。唐颖换了发型、架上眼镜，脸上没化妆，加上土气的运动裤和毛衣，其实任谁都不会注意，但小明还是有点担心。
<i>□香港的水塘位于人迹罕至的郊区，「守水塘」就是指警员被编至偏僻的她区担任闲置的工作。</i>
「加顶帽子遮一遮就好。」关振铎除下自己的黑色棒球帽，戴到唐颖头上。唐颖将帽舌向下压了一下，腼腆地笑了笑。
「如果今晚找不到左汉强的罪证，我这个『辣手神探』就会被调去守水塘□了。」
在玄关，唐颖脱掉拖鞋，没穿袜子直接换上运动鞋，小明无意间瞥见怪异的特征。
「上环。」关振铎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瞄了骆小明一眼。「明天你应该会声名大噪，新官上任一个月，接连抓了任德乐和左汉强到警署协助调查，嘿，大概黑白两道都会知道你这位『辣手神探』的名字吧。」
「小玲，你怎么只涂了三只脚趾的指甲油？还是黑色的？」小明问。
「我们去哪儿？」小明问。
「爸爸的案子重开，调查指除了那五个带走我爸爸的男人、酒吧老板和左汉强之外，还牵涉两个拆家和一个酒吧员工。」唐颖淡然地边穿鞋边说：「目前只有左汉强和那两个拆家被捕，其余七人在逃。我涂这黑色指甲油，就是要提醒自己事情并未完结，每多一个人渣受法律制裁，我就会多涂一片趾甲……」
「与其我告诉你路线，不如干脆由我开来得方便。」关振铎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车子离开尖沙咀警署后，往红磡海底隧道的方向驶去。
骆小明从她的眼神知道，对唐颖来说，这场复仇战只是刚开始，而他只能寄望，他能早日把余下的犯人逮捕，让唐颖从这场战争中解放。
「咦？」骆小明递过车匙，有点不解。
毕竟，跟罪恶对抗的人，该是员警，而不是受害者的家人。
「给我车匙，我来开车。」关振铎对小明说道。虽然关振铎有驾照，但他没有车。他经常说，在香港开车成本太高，除了汽油费外，还要租停车的位置，况且香港的公共交通非常便利，驾车太不划算。不过，他老是坐同僚或下属的便车，小明就时常当他的私人司机。
骆小明想对唐颖许下承诺，但他还是没说出口。
骆小明跟随师傅，来到警署的停车场。
因为他知道，正义并不是用嘴巴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