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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者在大会期间向与会者分发了多份刊物,《总统圣经记分牌》是其中之一。据说(有多个来源相互印证)其目的是披露总统和副总统对于诸多问题的看法,包括堕胎、同性恋、女权、恋童癖、色情作品、核裁军和校园祈祷等问题。正如这些问题全都被视为“圣经”问题一样,它们似乎都成了“对与错”这个大问题的不同方面,需要的只是一种特定的信仰。
“那个特定时日将会在时间、历史、文明……终结之时到来。整个宇宙将会化为大火……当主来清理这人世,净化这人世时,这个人世间下面的大洞穴,所有的东西,都会化为可怕的火焰和愤怒……神将在世界终结之际到来。”
里根先生在《记分牌》里得分不太坏。在他当上总统之前,有一次一位记者问他:“州长,你生活里的榜样是谁?”里根先生说:“哦,这太容易回答了。那个来自……”看了《罗纳德·里根的美国》里约翰·韦恩的那些镜头,还有对里根先生演员生涯的着重刻画,你也许以为里根先生会说:“那个来自拉勒米的人。”但他说的却是:“那个来自加利利的人。”说来也怪,在大会这一周的时间里,这两个人似乎并无二致。弥漫整个大会的怀旧情绪——旧美国、旧信仰、西部(或西部片)、老电影和老明星——让两种信念走到了一起,而且几乎没有渎神的意味。里根先生把他的三种角色:演员、政治家、老派基督徒,融汇在一起,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令人敬畏的政治人物。他是人们诸多需求的答案;在复杂多变的右翼,有许多人在他身上实现了自己的想象。他是一位演员:演员可以沉默寡言,但仍然寓意良多。
在讨论了关于审判和法则(对“法则”的两种不同认识并行不悖)的观念之后,克里斯韦尔博士又谈起了卡尔·马克思。在这场布道仪式上,卡尔·马克思的位置是十九世纪的无神论者。克里斯韦尔博士提到了马克思生平的一些年份,但很少说到他的学说:在这个会堂里,卡尔·马克思只是一个名字,而那就足够了。卡尔·马克思没有死,克里斯韦尔博士说(至少这是我对他的话的理解:其中的神学对我来说有点难以理解)。卡尔·马克思仍然活着;只有到了特定时日,卡尔·马克思才会死去。
周三,在希尔先生(以盛气凌人的、浸礼会的风格)做完关于猪圈的演讲之后,会议中心放映了一部关于里根夫人的影片。片中的她在为一块纪念她父亲的牌匾揭幕;她父亲是外科医生;她似乎在啜泣。里面还提到了她的演艺生涯。弗兰克·西纳特拉唱了一首关于南希的歌。里根先生动情地说:“我不知道没有她我会怎样。”最后他们走下斜坡,走进了一片树林。
“神就像他的法则一样!”克里斯韦尔博士怒吼道,“到处都有法则。火的法则,重力的法则。”
灯光亮了,掌声响了起来。我们惊讶地发现,放映这部影片并不意味着里根夫人就不出场了。影片放映过程中,里根夫人被接到了会场,此刻她正站在讲台上,身着白衣。更令人惊讶的是,后面的大屏幕上播放的不是里根夫人的大幅照片,而是里根先生在特拉梅尔·克罗的阿纳托尔酒店房间里的实时场景。里根夫人朝着大屏幕挥手。有一两秒钟,里根先生似乎有点困惑,但随后也挥手回应。这是天伦之乐的伟大时刻。这就够了,这就是代表们所需要的。现在里根先生只需要出场就可以了,那将是我们在最后一天的节目。
艾滋病,在共和党大会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以那样一种雷霆般的声音被说了出来!但如果你思考一下,这个话题并没有那么不合适。艾滋病有一种奇怪的、圣经式的东西(尽管克里斯韦尔博士并没有强调这一点),它击倒鸡奸者和特定的黑人,宽恕其他所有的人。
在他的演讲中,和政治有关的部分他只是在重复其他人说过的话。最后富有诗意的部分,也就是关于“希望的春日”那一部分,与其说是演讲、是诗与语言的事情,不如说是一部简短纪录片的梗概,描绘的是一个多种族的、地貌多变的美国。于是,在这场盛会达到高潮之际,和那么多场演讲一样,其核心空空如也。总而言之,那种关于宗教和美国精神的怀旧情绪似乎只是暴露了一种智识的空缺,而大会所用的那种计算机语言只是揭示了这些政治人物想象力的贫乏。“似乎”——尽管大会安排了祷告和祝福仪式(最后的祝福仪式将由克里斯韦尔博士主持)——“似乎灵感已经枯竭,似乎不会再有巨大的希望、宗教、喜悦的歌曲、智慧以及比喻。”
“我们一生都在嘲笑神的话……并且让社会和文化向女同性恋、鸡奸者和同性恋敞开大门……现在我们要面对这可怕的审判……艾滋这种疾病和罪恶……”
这些话是爱默生说的,说的是英格兰。《英国人的性格》发表于一八五六年,是爱默生对自己在一八三三和一八四七年两次英国之行的记述。他感到当时的英国尽管拥有至高无上的霸权,却已经在走向衰落,而英国的智识生活正在被关于权力、金钱和正当性的过度意识所窒息。“他们在低下的水平上运用每一种才能。”爱默生写道,“也许可以说,他们在一种次意识中生活和行动。”在达拉斯华丽的外表下我也感觉到了类似的东西。这次大会的主题是“权力”,而这种权力似乎太轻巧了:国家权力、个人权力和新右翼运动的权力。和爱默生在英格兰时一样,我走在达拉斯的会议大厅里,如同“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没有什么能在这里生长出来。”
克里斯韦尔博士在为他的审判主题作铺垫,他谈到同性恋问题。他的语言很率直。不委婉,无反讽,也并不幽默。自始至终,他都非常诚挚。他在讲台上走来走去,有时还会短暂地(身着白色西装)把脸转向身穿红色长袍的唱诗班。
(马维达译)
唱诗班身穿殷红色的长袍。和里根夫人第一次出现在会议大厅时一样,克里斯韦尔博士穿了一件白色的(也可能是米色的或另一种颜色非常浅的)衣服。颜色的反差对电视拍摄会有帮助。在教堂长椅之间的过道上,有一台摄像机。这次礼拜仪式会通过电视直播,在节目单上(上面还附有“决心卡”)有提示说,礼拜的录像带可以在教堂的“联络部”获得。
<a id="note_1" href="#noteBack_1">[1]</a>美国得克萨斯州第三大城市。
像我这样迟到的或是没有预订位子的人,都站在后面。到了必须跪下的时候,我和大家跪在一起,四周全都是在低头祈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很难继续在我的谢尔顿-达拉斯酒店便笺本上记笔记。
<a id="note_2" href="#noteBack_2">[2]</a>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是美国最大的本地和长途电话公司,创建于1877年。
大会结束后的那个星期天,大多数代表和媒体已经离开,教堂里又回到了几乎全是达拉斯人的景象,克里斯韦尔博士在宣讲“白色宝座前的审判”。他的布道词以动态的方式——就像电影或戏剧的台词——显示在他的红砖会堂外面。会堂很大,是正方形的,除了彩色玻璃以外,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坐满了人。
<a id="note_3" href="#noteBack_3">[3]</a>犹太人中的一个特别阶层,是老师,也是智者的象征。
克里斯韦尔博士是达拉斯第一浸礼教会的牧师,在达拉斯非常有名。之所以这么说,不只因为他是一位强有力的布道者,也因为他的教会以及教会的建筑群位于达拉斯市中心,随着经济的繁荣,那些建筑现在的价值已经达到了两亿美元。金钱在哪里都受到尊重,但在达拉斯则被视为是神圣的;人们把在房地产业取得的成就与某种类似神恩的东西——在神的土地上信神所得到的回报——联系在一起。在达拉斯,(记者是一些乐于服从的人,对其他记者也亦步亦趋)我每天都会读到一篇关于特拉梅尔·克罗的文章或专访。他是当地的房地产大亨,修建了许多有着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和酒店。我一次次读到,特拉梅尔·克罗的身家有十亿美元。克里斯韦尔博士还达不到那个级别,但是他让自己获得了双重荣耀:在共和党大会上主持祝福仪式,而特拉梅尔·克罗只能致开幕词并提供资金。
<a id="note_4" href="#noteBack_4">[4]</a>为平衡黑白学童比例,用车接送外区儿童上学。
共和党大会的每一项议程都以祷告起头(在升国旗唱国歌之后),以祝福告终。每个场合邀请的都是不同的牧师。最后的祝福是在里根先生发表了接受提名的演讲之后,由W.A.克里斯韦尔博士主持的。
<a id="note_5" href="#noteBack_5">[5]</a>西奥多的昵称。
达拉斯,一九八四年八月十七日至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