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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尔惊讶地看着他:
“叶尔马琴科同志,你说应当在这儿打上一仗,可我主张明天早晨撤走。夜里撤走固然更好,但是大家都太累了。我们的任务是抢在德国人之前赶到卡扎京。用我们目前的兵力去拼,这是不明智的……一门大炮,三十发炮弹,二百个步兵和六十个骑兵——这就是我们的实力……可德国人是一股铁的洪流。我们要和其他后撤的红军会合起来才能作战。同志们,我们还必须考虑到,除了德国人,路上还有各种反革命匪徒。我的意见是,明天一早开拔,开拔之前炸毁车站后面的小桥。德国人要把小桥修复起来,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这样,他们沿着铁路线的推进就会得到遏止。同志们,你们的看法呢?让我们做出决定。”他对坐在桌旁的指挥员说。
“什么是真正的打法?”
布尔加科夫把省地图摊在桌上,用指甲在地图上画着路线,对坐在对面的一个高颧骨、长有一口结实牙齿的指挥员说:
“那你看着。”
红军司令部就设在列辛斯基家中。当天晚上,在大客厅里的四脚雕花餐桌旁围坐着四人:指挥部的三个成员和已经上了年纪、头发斑白的指挥官布尔加科夫同志。
朱赫来给保尔上了短短的第一课,使他开始领略英国拳击的招式。
队伍中唯一的一门大炮在石子路上咕辘咕辘地开过去了,装着冲锋枪的几辆马车也已驶走。这时,小伙子们跟在了游击队队伍的后面,直到队伍在市中心停下,解散到各个住户家里以后,他们才各自回家。
学习英国拳击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保尔掌握得很好。虽然他不止一次地被朱赫来的拳头打翻在地,但这个徒弟既很勤奋,又有一股韧劲。
居民们拥上街头,好奇地注视着这支开进城里的队伍。三个好友也站在路边,目送着风尘仆仆,神色疲倦的红军战士。
这天,天气很热。保尔从克里姆卡那儿回来后,在房间里转悠了一阵,由于无事可做,他决定到他最喜欢的地方——屋后花园角落上岗棚的屋顶上去。他穿过院子,进了花园,走进板棚,踩着突出的地方,一步步爬上棚顶,又从覆盖在板棚上方浓密的樱桃树枝中钻了过去,费力地爬到棚顶中央,迎着太阳躺了下来。
“这是什么?一看就明白了……”
岗棚有一面对着列辛斯基家的花园,爬到棚顶的边缘,就可以看见整个花园和房子的一个侧面。保尔从棚顶上探头望去,他看见了院子的一角和停在那儿的四轮马车;他还看见住在列辛斯基家中的那个德国中尉的勤务兵正在用刷子给他的主子清理衣物。保尔曾多次在庄园门口见过这个中尉。
保尔手指红花结答道:
中尉矮墩墩的,红脸膛,留着一小撮短短的小胡子,戴着夹鼻眼镜,军帽的帽舌是漆皮的。保尔知道中尉住在窗户对着花园的那个厢房里,从棚顶上看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中年人脸上露出笑容。
当时,中尉正坐在桌旁写信。过了一会儿,他拿着写好的信走了出去。他把信交给勤务兵,然后沿着花园小径向临街的小门走去。在凉亭旁边他停住了脚步——显然是在和别人讲话。内莉·列辛斯卡娅从凉亭里走了出来。中尉挽住她的胳膊,与她一起从小门出去了。
“这儿是律师列辛斯基家的房子,他昨天就跑了。看来,他怕你们……”
保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还看见勤务兵走进中尉的房间,把军服挂上衣架,打开面对花园的窗户,把房间打扫干净后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这时,保尔已快要进入梦乡。他又看见勤务兵已经到了拴有几匹马的马厩里。
保尔努力跟上骑士,边走边说:
保尔从打开的窗户里清清楚楚地看到整个房间:桌上放着一些皮带,还有一件发亮的东西。
“这幢房子是谁家的?”
受到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保尔蹑手蹑脚地从屋顶攀上樱桃树,顺着树干溜入列辛斯基家的花园。他弓着身子,连跳几步就来到敞开的窗户底下。保尔偷眼往房间里看去,只见桌上放着刀剑佩带和枪套,套里装着一支绝好的、十二响曼利赫尔手枪。
骑士们已经来到跟前。刚才见过的那个人对他们点点头,用马鞭指着列辛斯基家的房子,问:
保尔顿时惊喜得屏住了呼吸,他的内心斗争了片刻,但还是胆大包天地跳进房间,抓住枪套,从里面拔出那支崭新乌亮的手枪,又匆忙回到花园。他警惕地看看四周,把手枪塞进口袋,又穿过花园爬上了樱桃树。保尔像猴子一样灵活,飞快地爬上棚顶,又回头张望一下,只见勤务兵正若无其事地与马夫聊天,花园里静悄悄的……
保尔和克里姆卡紧随其后。他们三人一起站在公路边上,看着骑马过来的队伍。
他溜下板棚,冲回家去。
“我说对了吧?”谢廖扎用胳膊碰碰保尔。“瞧,红花结,游击队。肯定是游击队,我敢发誓……”他兴奋地大叫一声,小鸟般越过栅栏,来到街上。
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对保尔没有留意。
远处,林务官的房子隐约可见。正是从森林里,从这所房子的后面出现了人群和马车,而在公路附近则有十五个骑兵,手上都横端着步枪。走在前面的两人,一个已是中年,穿着保护色弗伦奇式军上衣,腰间扎着军官武装带,胸前挂着望远镜;与他并肩而行的就是孩子们刚刚见到的骑士。中年人的军上衣上别着红色的花结。
保尔从箱子后面抓起一块破布,塞进口袋,人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屋门,穿过花园,跳过栅栏,上了通往树林的大路。他用一只手抓住不时重重撞他大腿的手枪,拼命向已经倒塌了的老砖瓦厂跑去。
三个伙伴未及仔细谈论这件事情,公路上又传来马蹄声。他们一起拔腿向栅栏跑去。
他的双脚好像腾空似的,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
他的理由十分充分,因此保尔和克里姆卡立即同意了他的猜测。
老砖瓦厂里没有一点声响。已经开始塌陷的木板房顶、一堆堆破砖碎瓦和残缺不全的砖窑显得满目凄凉。这儿杂草丛生,只有他们三个好友有时聚在这儿玩耍。保尔知道几个秘密地方,那儿可以隐藏偷来的宝贝。
“一定又要换政府了,所以列辛斯基一家昨天都跑了。既然有钱人往外溜,那就说明游击队要来了。”谢廖扎确定无疑地解决了这个政治问题。
保尔从砖窑的缺口钻了进去,小心地回头望了望:大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松林发出轻轻的声响,微风卷起路边的尘土,空中弥漫着浓郁的松脂气味。
“我怎么知道呢?”克里姆卡耸耸肩膀。
保尔把手枪包在破布里,放在炉底的一个角落里,然后盖上一堆破砖。钻出炉膛,他又用砖头封住炉口,做了记号,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家。
“他是什么人?”保尔困惑不解地问克里姆卡。
他的双腿一直在微微发抖。
骑马人贪婪地一饮而尽,把茶杯还给保尔,扯扯缰绳,立即策马向林间空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