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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不安全,”凯瑞丝说,“我们要装成一个小地主——布列塔尼朗尚的皮埃尔老爷的跟班。皮埃尔的名字很普通,而且有很多地方都叫朗尚。咱们的老爷被英格兰人抓了去,咱们的女主人打发我们去找他,谈判赎金的事。”

凯瑞丝按捺下自己要马上上路的急切心情,让马在一天里最炎热的时刻休息休息。后来,就在她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她吃惊地看到有人在盯着她。她一手拿着火腿,一手握刀,僵在了那儿。

“好极了。”梅尔热切地说。

正午时分,她们在一座树林边的一条溪水旁停了下来,那里有一片未烧过的草地可以牧马。凯瑞丝从罗洛送的火腿上切下几片,梅尔从她们的鞍袋中取出了在朴次茅斯买到的一长条陈面包。她们喝了溪水,不过带点灰渣味。

“吉尔斯和让是十四岁和十六岁,走运得很,他们的衣服合我们的身。”

她本来打算在她们出发前和梅尔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说明在她们外出时,不该有身体上的爱抚。别的且不说,若是被人发现,她们就会陷入可怕的麻烦。可是她始终未得到机会坦诚地一谈。因此,她们来到法兰西之后,这个问题依旧悬而未决,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第三者,一直骑着一匹无声无息的马匹,行进在她俩之间。

凯瑞丝挑了一件束腰外衣、一双护腿和一件带兜头帽的斗篷,都是未经染过的暗褐色毛织品。梅尔找到一件类似的绿色外衣,还是短袖的,另有一件衬衫。妇女通常不穿内衣,倒是男人要穿。所幸让娜珍重地把死去的家人的亚麻衣物都洗净了。凯瑞丝和梅尔可以依旧穿自己的鞋:修女务实的鞋子和男人穿的没什么两样。

塞西莉亚的本能十分敏锐,却没有察觉到在凯瑞丝和梅尔之间存在着另一种不同的诱惑。正因此,凯瑞丝起初拒绝了梅尔要陪她上路的要求。她一心要加快行程,并不想陷入——或者拒绝激情的纠缠而使她的使命变得复杂起来。另外,她需要陪她的人智勇双全。现在她对自己的选择感到高兴:在所有的修女中,梅尔是唯一一个有勇气在法兰西境内追踪英格兰军队的人。

“我们要穿起来吗?”梅尔说。

她们最近的目的地是距卡昂半日骑程的一座女修道院。只要可能,她们就会在宗教住地——女修道院、修道院或医院——投宿,如同她们从王桥到朴次茅斯一路上过夜的办法一样。她们知道从卡昂到巴黎间五十一个这类机构的名称和地址。在她们匆忙地追寻着爱德华国王的焦黑的踪迹的一路上,如果能找到这样的所在,她们的食宿就会免费,而且也安全地避开盗贼——犹如塞西莉亚嬷嬷要补充叮嘱的,也就避开了像烈酒和男性伙伴这样的肉体诱惑。

她们脱下了修女的袍服。凯瑞丝从来没见过梅尔不穿衣服,忍不住偷觑了一眼。她这同伴的赤裸身躯让她透不过气来。梅尔的皮肤像是粉色的珍珠一样闪亮。她的乳房丰满,姑娘式的乳头淡淡的,她还长着浅色的浓密阴毛。凯瑞丝突然意识到她自己的身体可没这么美。她掉过脸去,迅速把挑好的衣服穿起来。

两名修女取道出城向东的大路,为脱离开那些鬼魂出没的街道感到高兴。城外也是一片荒芜。凯瑞丝的舌头始终都有灰烬的苦味,路两旁的许多田地和果园都经火烧过。每隔几英里,她们就要骑过一个烧成灰堆的村庄。村民们不是在军队到来之前就出逃了,就是死于战火之中;四下里看不到生命的迹象:只有鸟,偶尔有一只被军队劫后残存的猪或鸡,有时有疯疯癫癫地在瓦砾堆中嗅来嗅去的一条狗,想在变冷的灰烬堆中找到主人的气味。

她把那件束腰外衣从头上套下去,那衣服和女式的很像,只是下及膝盖而不是垂到脚踝。她套上亚麻裤子和护腿,然后再穿上她的鞋子,扎好腰带。

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向她们鞠躬致意,问她们是否需要帮助。他那彬彬有礼的举止表明,他是个头面人物,要确保来访的宗教人士平安。凯瑞丝谢绝了他的主动帮助,注意到他的诺曼法语和英格兰贵族讲得毫无二致。她想,或许下层人都有不同的地方话,而统治阶层则用国际口音来讲话。

梅尔说:“我这打扮怎么样?”

其实她们看不到几个本地人。倒地的门扇和破损的百叶窗露出了空无一人的家宅。四下里死一般沉寂——没有小贩叫卖他们的货物,没有儿童的吵嚷,没有教堂的钟声。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埋葬。仗刚在一个星期前打完,但一小伙面目狰狞的男人,还在从房子里抬出尸体,装上大车。看似英格兰军队就是屠戮了男女和儿童。她俩经过了一座教堂,墓地里已挖好了一个大坑,她们看到死尸被抛进群葬墓,既没有棺材,也没有裹尸布,一名教士不停地低诵着安魂的祷文。那股恶臭难以名状。

凯瑞丝打量着她。梅尔在她的金色短发上扣了一顶帽子,还向一侧歪着一个角度。她在怪笑。“你看上去挺高兴的!”凯瑞丝惊讶地说。

她俩决定,若是有人问起,她们就说是爱尔兰的修女,前往罗马。此时,她俩骑马离开河岸时,凯瑞丝紧张地嘀咕,不知本地人会不会从她的口音听出来她是英格兰人。

“我一向喜欢男孩的衣服。”她在那间小屋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他们就是这样走路的,”她说,“总是要迈着用不着的大步子。”她学得很逼真,凯瑞丝哈哈大笑起来。

卡昂是个有好几千户人家的城镇。像王桥一样,其旧城和新城两部分,由奥登河隔开,上面跨着一座圣彼得大桥。靠近桥的河岸上,几个渔民在卖鱼。凯瑞丝询问一条鲤鱼的价格。她发现答话难懂:渔民说的是她从未听过的法兰西的一种方言。她终于弄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时,那价格让她张口结舌。她明白了,食物奇缺,所以比珠宝还珍贵。她对罗洛的慷慨感激不尽。

凯瑞丝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我们要不要站着小便呢?”

“愿意的话,为我祈祷吧,姐妹。我活这么大,犯下了些重罪呢。”

“我能成,但得不穿内裤——尿不准地方的。”

“你心眼真好。再见。”

凯瑞丝咯咯笑着。“我们不能不穿裤子的——一阵疾风会露出我们的……伪装的。”

“钱可能对你们没什么用,”船长回答说,“可能没有东西可买。军队就像一群蝗虫,把所到之处劫掠一空。拿上火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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