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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失去这份工作,从某种异乎寻常的意义上来说,他就失去了自我。
“裘,这是做什么?”
在坟场干活,受到冈特神父的照顾,对他来说是最理想不过的生活。而完美生活即是他献给自己父亲的颂歌。这是他一心向往的生活,在爱尔兰,这个他碰巧降生的国度。
爸爸被完全弄糊涂了,不懂她的意思。是花纹不好看吗?他一定是在买围巾的过程中,在某个没有注意到的环节上失败了。毕竟,谁会对他,一个捕鼠人,讲解女性的时尚?
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童年时代,每天晚上,爸爸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挤进我的小床,他的虎背熊腰把我挤到一边,以至于我几乎半躺在他身上,头顶着他胡子拉碴的脸。他一边等着妈妈在隔壁房间里渐渐入睡,一边跟我聊着说不完的话。直到听见妈妈的鼾声轻轻响起,他才离去跟妈妈在一起,而在那之前大约半小时的时间里,在黑暗之中,他给她空间独自入眠。月亮先是静坐在后墙上,然后忽明忽暗,以其特有的方式飘上夜空,与那些无法企及的星辰为伍,噢,我深知它们多么无法企及。这时,他对我絮絮耳语,他的私密、疑惑,他的心路历程,也不管我是否能够理解,只是献出他的心灵之歌,仿佛唱着他心目中最伟大的两位爱尔兰人巴尔夫和萨利文创作的动人旋律。
他鼓起勇气,说道:“做什么?不做什么啊,茜茜。不做什么。”然后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了灵感,补充道,“这是条围巾啊。”
事实上,爸爸热爱他的祖国,热爱他心目中的爱尔兰。如果他生为牙买加人,他可能也一样热爱牙买加。但他不是。他的祖先曾在爱尔兰的村镇里挂着力所能及的闲职,进行建筑督查之类,他的父亲更是赢得了牧师的尊位。爸爸出生于古尼镇专供神职人员家庭居住的小房子,孩提时代,他幼小的心灵热爱着古尼镇,那颗心逐渐成长,它的爱也逐渐扩展到整个爱尔兰岛。但是他的父亲是一位激进分子,曾经撰写过传单,或至少参与过传教活动。传单早已流失了,但我记得爸爸说起过其中一两篇。关于基督新教在爱尔兰的历史,爸爸的观点经常于他自己不利。他个人认为,基督新教作为一种工具,本来应该如同羽毛般柔软,却被宗史学搞得如同锤子般坚硬,用来迎头痛击那些在爱尔兰艰苦求生的人,而他们多数是天主教徒。他的父亲热爱长老会,他自己也是如此,但他引以为憾或引以为恨的是长老会在爱尔兰被派上的用场,圣公派、浸礼派等等也同样被滥用。
她说:“你说什么,裘?”好像她的耳朵忽然神秘地失聪了。
我们曾经在傍晚一起给墓地的大门上锁,准备回家。他越过铁栅回顾着一行行逐渐黯淡的坟墓,目光落在那些他精心管理的墓碑上,此刻,他会情不自禁地感叹:“虚荣啊,多么虚荣!”我想他可能是自言自语,也可能是对着坟墓说话,反正不是说给我听的,他肯定也不会以为我听得懂他的话。可能当时我的确不懂,而如今,我相信自己已经能够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