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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剧。”斯蒂芬妮说。
“不是。她不是个孩子。她让我感到恶心。她会回来的。”
“杰勒米出生后,吉迪恩和我讨论了人口问题,我们觉得世界上有许多孩子的生活很不好,我们不能再生孩子了。所以,我们就领养孩子。塔妮娅是马来西亚的一个传教士送来的,她是华人。在马来西亚,华人的境况并不好。黛西出生后,母亲回到了非洲,嫁给了非洲人,把黛西交给了一个亲戚,然而,那个亲戚觉得自己养活不了黛西。所以,如果有一个大家庭承担了别国应该承担的义务,很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但在我们这个封闭的社会里,却不可能实现。有一年圣诞节,多米尼克的父母把他交给伦敦的教堂。他们给他穿了一件可爱的连体衣,围着围巾,他们深爱着多米尼克,但没能力照顾他。所以,我们决定伸出援手。塔妮娅在体操方面非常有天赋。黛西乐感很好,她会两种乐器。多米尼克是天生的喜剧演员,他的老师说他是天生的演员。我们相信,他们的未来都很光明。我喜欢在教堂里举办家庭娱乐活动,让所有孩子都能尽情享受快乐。斯蒂芬妮,在这个教区,你们经常举办家庭活动吗?”
丹尼尔无法强迫自己去请求格里·伯特原谅芭芭拉。
斯蒂芬妮正愁没机会问他们家孩子的种族情况,但克莱门茜主动告诉了她。
“先生,我来恳请您的帮助。请帮助我,我自己。”
“我是独生女,所以我非常认可和谐的家庭生活。我是家庭咨询师,在决定嫁给吉迪恩之前,我接受了成为一名社会工作者的培训。我们各自的家庭都很幸福,很和谐。”
他嘴里呼出一股酸味,那是绝望的气息,和腋窝、裤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味一样。
克莱门茜向斯蒂芬妮介绍了她的家庭情况。
“如果你不想见她,就不要去。这没有任何好处。也许你应该离开这里,去找个工作。”
马库斯心想,她就是帮不上什么忙。她只希望吉迪恩能给她更多的火腿。她也不希望能帮什么忙。她就知道吃。马库斯这小小的腹诽,反而表明奥顿太太还是有点用处的,如果有任何迹象表明马库斯有心理活动的话,十分精明的吉迪恩还会举例证明这一点。可是,没人看得出马库斯有心理活动。
“谁会愿意给我工作呢?”
“没错。”奥顿太太说。
“一起喝杯啤酒吧。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工作的事。”
他说:“我坚信,大家庭是可以培养起来的。很荣幸能和你们所有人在一起吃饭,包括你和小威廉。很高兴看到你能融入家庭,能为家人做点贡献。有很多子女觉得父母们帮不上忙的时候,就嫌弃他们了。这就削弱了我们的社会凝聚力。这是大错特错的。”
格里仍然需要审判,他在等待一场审判。
吉迪恩放下刀,拿起杯子,撕开面包卷。少女们嚼着面包,若有所思。面包很好吃。马库斯用叉子把土豆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是苹果。土豆的形状是不太完美的椭圆形,苹果则是球体的,熟透了,被叉子一戳就破了。红色的苹果与白色盘子上的绿色图案并不匹配,所以麦穗看起来是重叠的,没有三维拟态效果。马库斯把苹果推到盘子一边,遮住图案,切掉土豆的头。奥顿太太正忙着把火腿塞进嘴里,很专注,甚至皱着眉头。吉迪恩在跟她说话。
“你当时应该保护好孩子,帮她洗干净,找个医生看看。”
“只要能弄到肉。”丹尼尔的妈妈插嘴说。她接过人家递给她的粉色火腿肉,上面有一层蜂蜜,丁香油早渗进去了。
“孩子也很可怕。她不太正常,浑身都是病,环境那么龌龊。”
“有时候,”吉迪恩一边认真地切肉,一边说,“我又觉得,我不应该与同类分隔开,仁慈的上帝创造了肉食动物,人类始终都吃肉……”
“那就更应该找医生了。”
“我不挑食。”
“我怕她。”
“有时候,我似乎明白了万物都有生命,我就想着该不该吃肉。奥顿夫人,你说呢?”
“她那么小。”
“不是,我不喜欢吃肉。”
“我知道。”格里·伯特说,眼泪顺着油腻腻的脸颊流下来,“谁能想到有男人像我这样可怜呢?没人知道我怎么变成这样的。先生,有人就是傻瓜,真正的傻瓜,无可奈何的傻瓜。”
“你是素食主义者吗?”吉迪恩本来在切肉,现在停了下来。
“确实,”丹尼尔说,“有这样的人。”
他们又吃了烤火腿、烤土豆、麻辣味的烤苹果和蔬菜沙拉。抽象的麦穗一圈圈地在草席上铺开。马库斯不肯吃火腿。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袋钉子酒吧喝了啤酒,此后还有几个晚上,格里·伯特不打招呼就出现在教堂里,然后他们又去了几次酒吧。丹尼尔坐着,将衣领竖起,表示他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而不是在做慈善(这个习惯经常招致老妇人们的批评,她们很讨厌他这么做)。他想到了芭芭拉·伯特,他不太了解她。他又想到了死去的孩子洛林,对这个孩子,他没有什么了解,他只想到了她身上的伤口和臭味,想到她被迫闭嘴,但她已经死了,死了。他考虑过联系警察局,问问他们芭芭拉到底有没有精神问题?格里到底有没有必要担心她获释?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觉得格里需要他,需要他相信他说的话,认定他的恐惧是真切的,认定他的恐慌是出于道德感而不是罪恶感,虽然他确实有罪。“我来请你帮助我。帮我。”他给格里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在吉迪恩建设新青年俱乐部的地方搬运碎石。他不知道伯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他的嘴里只有恐惧和仇恨。还是蛮让人同情的。
葡萄酒被盛放在一个棕色罐子里。克莱门茜说,家庭聚餐时,面包和葡萄酒是必不可少的。孩子们喝了一点掺水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