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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爸爸,您也给我们讲讲吧……”
“我现在就告诉你。”
“事情是这样的:在世界末日之前,世界便终结了……”
“别这么说,我的爸爸。”
宇宙无声无息地走向尽头,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它日渐败落,枯竭至绝望。就这样,我爸爸空洞地叙述了宇宙的湮灭。首先灭亡的是阴性的地点:河流源头、海滩、湖泊。之后,阳性的地点也消亡了:聚居地、道路、港口。
“我要讲述一桩罪恶:你出生之后,我便不再祷告了。”
“只有这里幸存下来。我们会在这儿永远生活下去。”
接着,他站起来去热咖啡,脚步嘎吱作响。这些脚步就像将自己连根拔起的猴面包树。他看了看火,假装在照镜子,然后闭上眼睛,呼吸咖啡壶散发的芬芳蒸气。他依然闭着眼睛,轻声说:
生活?生活是实现梦想,期待消息。希尔维斯特勒既不做梦,也不等待消息。一开始,他想要一个没人记得他名字的地方。现在,连他本人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对于她,对于房子,对于一切,我都没有任何记忆。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普罗希玛多舅舅会给爸爸狂热的想法泼冷水。他说自己的妹夫离开城市的原因非常普通,在为年龄所困的人群中尤为常见。
“但是爸爸,您就没有对于妈妈的记忆吗?”
“你们的爸爸抱怨说他觉得自己老了。”
“正因如此,你们既不能做梦,也不能回忆。因为我本人就不做梦,也不回忆。”
衰老无关年龄,而是疲惫。当我们变老之后,所有人看起来都一样。这便是希尔维斯特勒·维塔里希奥的抱怨。当他决定完成一次全面的旅行时,所有的居民与地点都已变得难以区分。另一些时候——这些时候非常多——希尔维斯特勒则会宣称:生命太过宝贵,不能在无趣的世界中浪费。
梦是同死者的交谈,是前往灵魂国度的旅程。但无论死者还是灵魂之地都已不复存在。世界完结了,其结局是一种绝对的终止:没有死者的死亡。死者的国家废除了,上帝的王国取消了。我爸爸就是这么说的。时至今日,在我看来,希尔维斯特勒·维塔里希奥的这番讲解显得阴森而又混乱。然而,在那个时刻,他却代表了最终论断:
“你们的爸爸现在很像心理学家。”舅舅得出结论。“过些日子,这种情况会过去的。”
“而你们记得的都是我在你们的头脑里点亮的。”
漫长的时光逝去,我爸爸却妄想依旧。随着时间流逝,舅舅出现得越来越少。我因为他越来越多的缺席而感到痛苦,而我哥哥则修正了我的想法:
“明白了,爸爸。”
“阿普罗希玛多舅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他提醒我。
“那都是谎言。你们梦到的都是我在你们的头脑中创造的。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
“但我会做梦,爸爸。而恩东济能记得那么多事情。”
“他是个监狱看守。这就是他,一个监狱看守。”
“我要说一件事,而且决不会再重复:你们不能想起或梦到任何东西,我的孩子。”
“怎么会?”
我爸爸没有作答。他反复咀嚼着嘟囔的线团,之后,他用到过灵魂深处的嘶哑嗓音说道:
“你的小舅舅正看管着这个关押我们的监狱。”
“他没有一天不想起她。”
“那我们为什么要待在监狱里?”
“他坚持说能想起你们的妈妈吗?”
“因为罪行。”
“恩东济什么,爸爸?”
“什么罪行,恩东济?”
“那恩东济呢?”
“我们爸爸犯下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