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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德尔・皮博迪公司内,除了西格尔、威格顿和泰伯尔之外,只有两个人可以看到套利部的交易单据,这就是德农西奥和公司的总裁约翰・T.“杰克”・罗奇。在迪士尼股票的损失之后,德农西奥对公司在大陆集团压上大量赌注日益担心,最后,他让西格尔到他的办公室解释一番。
詹姆斯爵士提高了出价,引发了股价的大幅上涨,西格尔再次给弗里曼打电话。弗里曼让西格尔放心,他说:“别担心,我们还要再多买些。”最后,基德尔・皮博迪公司共囤积了价值2,500万美元的股票,这是它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购买活动。
德农西奥看起来非常焦急,头上的汗水直冒,当他感到压力时经常这样。西格尔怎么能拿公司这么多资金去冒险呢?他怎么能这么有信心呢?最后,西格尔脱口道出了实情:“这个消息是从鲍勃・弗里曼那里得到的。”德农西奥当然知道弗里曼是谁了。他停顿了一会儿,看起来非常严肃,然后只说道:“保护好自己。”对公司大量买进大陆集团公司的事情,他什么也没有说。
大约一周后,西格尔又问弗里曼关于大陆集团的事情。弗里曼兴高采烈地说:“我也开始做企业融资了,我也要做你做的工作了,马蒂。”然后,弗里曼明目张胆地越过了内幕消息的界线。他解释说,高盛公司要充当“白衣骑士”去拯救大陆集团,他的一位好朋友负责此事,这个人叫戴维・默多克,曾经是一个企业狙击手。弗里曼把默多克的详细计划向西格尔和盘托出,并且说自己也是默多克的顾问。现在,西格尔可以从两个方面获得大陆集团的内幕消息,一方面是大陆集团,另一方面是默多克。西格尔给威格顿和泰伯尔打电话,督促他们再多买进一些大陆集团的股票。
对大陆集团的收购大战在6月29日达到了高潮。默多克把报价推到了最高,58.5美元一股,超过了詹姆斯爵士58美元的价格;而另一个竞争对手,天纳克公司(Tenneco),也是一家大型的集团,只提出了55美元多一点儿的价格。在下午4点钟左右,大陆集团公司的董事会举行了特别秘密会议,接受了默多克的报价。这个消息在快到下午5点半时才被公开。但是西格尔不用等着公开宣布就能获得这个好消息,弗里曼在公司董事会做出秘密决定之后不到20分钟就给西格尔打电话了,比这个消息公布还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西格尔拿起电话,打给了威格顿和泰伯尔,建议他们购买大陆集团的股票。但是让他气愤的是,他们拒绝了。他们还对迪士尼公司股票损失一事耿耿于怀。西格尔提高声音,告诉他们自己刚刚同弗里曼通过电话,并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们弗里曼刚刚对他说过该公司打算出售的消息。他问道:“现在你们听明白了吗?”他们明白了,并且开始尽职地购买。
威格顿和泰伯尔在抛售了大陆集团公司的股票后,获利380万美元,远远超过了上次在迪士尼股票上的损失。每个人都非常高兴。西格尔的声誉得到了恢复。当然,德农西奥知道,西格尔的成功不是只靠“天才”的。罗奇拍着西格尔的肩膀说:“你把公司救活了。”
西格尔惊呆了。这句话从代表大陆集团的合伙人口中说出来,听起来就像是内幕消息一样。他挂断电话,凝视着窗外康涅狄格海岸晚春的风景。他知道,在同弗里曼的谈话中,他们已经越过了一条不言而喻的界线。他也知道,如果他不采取任何行动,就能轻而易举地避免违反内幕交易的规定。但是,他也想到,在令人尴尬的迪士尼公司股票的损失上,弗里曼还欠他一个人情。套利网络难道不就是这样运转的吗?
西格尔认识到,弗里曼是在确保他挽回上次的损失。现在他感到可以信任弗里曼了,他是一个让人可敬的人。西格尔发现他喜欢上了惊心动魄的套利游戏。他喜欢充当消息的接收者,而不是提供者。这个过程似乎非常安全,被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
由于高盛公司是大陆集团的投资银行,正在积极参与大陆集团的战略策划工作,西格尔希望从弗里曼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但是不太详细的消息。也许弗里曼对大陆集团一无所知,因为高盛公司严禁套利部门和投资银行部门进行交流,然而弗里曼却说:“没关系的,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把公司卖掉的。”
他继续同弗里曼保持联系,并获取消息。但是为了确保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的交易不会引起关注,既不被监管部门注意,也不被公司内部的人员发现,威格顿和泰伯尔通过第三方经纪人进行交易。洛杉矶的一个经纪人博伊德・杰弗里斯经营一家从事此类私人交易的经纪公司,他是所谓的“第三市场”或者“场外市场”交易的主力。这种交易的妙处在于,任何交易记录都不会显示弗里曼给西格尔打电话和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的交易有什么直接联系。威格顿喜欢把这种策略称为“隐形手”。
几天后的一个星期五,西格尔在自己位于康涅狄格州的家中给弗里曼打电话。现在,他已经完全从迪士尼公司股票的事件中走了出来,两个人又像以前一样讨论市场和并购业务的发展,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西格尔不假思索就把话题转到了高盛公司的一个大客户——大陆集团(Continental Group)上面,这是一家包装公司,当时已经成为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的收购目标。西格尔问弗里曼,他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詹姆斯爵士的收购会不会被阻止。
西格尔没有告诉弗里曼,关于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的业务范围。德农西奥仍然坚持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的套利部门要处于秘密之中。西格尔告诉弗里曼他是在利用个人账户进行交易。然而,使西格尔吃惊的是,弗里曼竟然说,他也在利用自己的账户积极交易,还利用子女的账户交易。
弗里曼似乎真的很遗憾。他说他没有想到西格尔会购买这么多股票,此外,他说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就给西格尔打电话,但是西格尔当时正在飞往克利夫兰的飞机上。听到这句话,西格尔的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但是巨大的损失仍然让他心疼不已。他不知道怎么向德农西奥解释,尤其是之前已有许多关于绿票讹诈的谣言在流传,但是他却还建议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继续持有,没有抛售。
大公司的套利人通常都受到严格的限制,不能利用个人账户进行交易,因为这种诱惑可能使他们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公司利益之上,在交易中会先用自己的账户进行买卖,即进行“扒头交易(Front-running)”。西格尔明白高盛公司肯定有类似的禁令。弗里曼淡淡地回答西格尔的质询:“当公司的交易停止后,我才会去做自己的交易。”
第二天早上,西格尔给弗里曼打电话,他非常气愤。当弗里曼告诉西格尔自己在消息公开之前就把手中的股票抛售时,西格尔更加愤怒了。他怒气冲冲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让我买的那只股票,你知道了消息,为什么却不告诉我呢?”西格尔不相信弗里曼会这样戏弄他。
毫不奇怪,弗里曼很快就向西格尔寻求回报了,而且这个回报使布斯基给西格尔的数额变得微不足道了。在大陆集团的交易期间,西格尔和弗里曼还卷入了其他两起潜在的大宗收购:一起是大型的废物处理公司(Waste Management)正在考虑收购SCA服务公司,这是一家小型的废物处理公司,也是西格尔的客户;另一起是高盛公司的客户鲁伯特・默多克意欲收购一家大型的林业产品公司——圣里吉斯纸业公司(St. Regis Paper Co.)。
他一到达克利夫兰机场,就给办公室打电话,但是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斯坦伯格实际上已经接受了绿票讹诈,他的收购威胁也到此结束。迪士尼公司的股价开始猛跌。更糟糕的是,威格顿和泰伯尔还毫不知情。基德尔・皮博迪公司在迪士尼公司的股票上损失巨大,超过了上次在海湾石油公司股票上赚到的270万美元。西格尔惊呆了,他这个套利“天才”也不过如此而已。
6月,在废物处理公司给SCA提交了一封措辞迫切的友好收购意向书之后,高盛在弗里曼的建议下,开始购买SCA的股票,这种方式被套利人称为“熊式拥抱”(Bear Hug)。这封信公开后,SCA立即开始组织应对,并聘请基德尔・皮博迪公司和西格尔进行策划。第一道防御策略威力无比,它要以反托拉斯问题进行反抗,这可能会引发政府的干预。
西格尔给威格顿和泰伯尔打电话,告诉他们购买沃特尔・迪士尼公司的股票。此后不久,1984年6月,市场上流传着“绿票讹诈”的谣言,声称斯坦伯格不仅无法收购沃尔特・迪士尼公司,反而要被该公司反戈一击。西格尔立即给弗里曼打电话,弗里曼向他保证说没有问题。弗里曼说:“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继续持有沃特尔・迪士尼公司的股票,西格尔也匆忙地赶到机场,飞往克利夫兰了。按照日程安排,他要到那里会见一个客户。
考虑到高盛购买的数量巨大,反托拉斯问题引发了弗里曼的极大担忧,弗里曼急忙给西格尔打电话。他说:“马蒂,SCA一案你要帮我一下,这个反托拉斯的威胁是真的吗?”
西格尔心想,这就是套利“俱乐部”运转的方式——大家互相提醒、暗示、提示、相互联系、建立互惠的关系,然后就开始进行实际的内幕消息的传送了。当任何人都能确定消息的可信性,而不用去问消息的来源时,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西格尔尽量避免泄露内幕消息,只是谈了谈公司的股权问题,但是在弗里曼的坚持下,最后西格尔无法搪塞了,只好让步。他把SCA的详细防御计划都告诉了弗里曼,并且说反托拉斯问题只是一个计谋,是为了得到更高的价格。他说:“SCA正在逐渐衰败。”西格尔让自己的朋友放下心来,并且鼓励他继续购买。
罗伯特・弗里曼几乎每天都向西格尔打电话。一天下午,在电话中,弗里曼提到了他喜欢的沃尔特・迪士尼公司的股票,还说他也用自己的交易账户购买了一些。企业狙击手索尔・斯坦伯格已经持有了沃尔特・迪士尼公司大量的股票,在套利人圈子里,大家都预测斯坦伯格可能会对该公司发起收购攻势。以精明投资而闻名的得克萨斯州的巴斯家族也囤积了该公司大量的股票。弗里曼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强烈地暗示,他同理查德・雷恩沃特有直接的联系。雷恩沃特是一位金融家,巴斯家族的许多成就都离不开他的努力。
随着SCA收购案的不断发展,西格尔和弗里曼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暗语,使得消息传递没有那么明了。就在另外一家废物处理公司,勃朗宁-费里斯公司(Browning-Ferris)参与对SCA的收购大战之前,西格尔告诉弗里曼:“这件事情看来真的要交易了。”弗里曼当然明白,SCA的股价即将上涨。
然而,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西格尔已经多么接近危险的边缘,他几乎违反了投资银行一项通常的规定:套利业务要和其他的业务相互分离。在KKR公司收购海湾石油公司的交易中,西格尔是KKR公司的金融顾问,接触到了许多机密,但是在指导公司套利业务时,他并没有利用这些机密,不过他已经非常接近悬崖的边缘了。
8月13日,星期一,SCA公司宣布,除了废物处理公司外,他还考虑其他公司的报盘。接着就有传言称勃朗宁-费里斯公司打算以更高的价格参与收购。在上周四和周五,高盛已经购买了SCA的7万多股股票。在周一,它又购买了5.7万股,是在SCA的公告引发股价上涨之前买的。
那时,也就是1984年3月,西格尔正在代表KKR公司对海湾石油公司进行收购。当国会以反托拉斯法为由介入此案时,套利人和其他投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纷纷抛售股票,引发股价大幅下跌。此时,西格尔决定试试自己这个新套利顾问的身份,因此他给威格顿和泰伯尔打电话,告诉他们开始购买海湾石油公司的股票。他说:“这只股票的价值还是有的。这家公司正要被其他公司收购,这是显而易见的。”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作为KKR公司的代表,他对海湾石油公司的收益和资产进行过研究,因此他对国会反托拉斯法的威胁毫不在意。威格顿和泰伯尔购买了20万股,以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的标准来看,这已经非常多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布斯基,他的购买量是400多万股。)当加利福尼亚标准石油公司最终完成收购时,基德尔・皮博迪公司赚到了270万美元,西格尔被称赞为天才的套利人。德农西奥十分激动,对西格尔的远见卓识大加赞赏。西格尔感觉棒极了。原来套利这么容易啊!他猜想他会做得很好的。他感到自己又为公司做出了一项重大的贡献。
这次股价上涨之后,弗里曼担心,人们对于更高收购价的期望可能会使市场过于狂热。他心想是不是应该把高盛持有的股票抛售一些,因此他又给西格尔打了个电话。弗里曼问道:“你认为股价如何呢?”西格尔又开始含糊其词了。
西格尔熟悉并且也很喜欢威格顿,但是认为他没有什么套利能力。而对泰伯尔,他几乎一无所知,只是知道他似乎没有什么经验,而且也是刚刚加入公司。然后,德农西奥又做出了一项意外的决定,他想让西格尔担当他们的“顾问”,负责指导他们,而且不让公司里的其他任何人知道。西格尔只好暗自叫苦。
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但是,已经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弗里曼也无心再玩游戏了。他急躁地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德农西奥把西格尔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向他解释了这种安排,同时提醒西格尔,他不想让公司外面的人知道套利部门的存在。他说,他很担心这会引发客户的不良反应。
西格尔连忙说:“我很好。”他知道“很好”一词会被理解成鼓励进一步购买SCA的股票,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高盛又买进了12.35万股。最后,废物处理公司的出价超过了勃朗宁-费里斯公司,高盛取得了有史以来最大套利成功之一,赚到了数百万美元。
当交易员时,威格顿就已经开始在公司一些精明的客户后面从事“跟风”交易,看他们购买或者卖出什么,他也购买和卖出什么,通过这种方式,他也赚到了一些利润。但是,就凭这些勉强说得过去的交易记录,德农西奥就让他筹办基德尔・皮博迪公司的套利业务部门。除了泰伯尔,还有一名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被派到这里做职员,此外别无他人。
球现在被踢到了弗里曼一边,他欠西格尔一个消息,圣里吉斯公司的交易似乎就是回报的理想工具。1984年的大部分时间,圣里吉斯公司的收购活动都在进行中。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一直希望收购一家林业产品公司(对皇冠齐勒拜奇公司的收购达到了高潮),他在1984年年初就开始一点点地蚕食圣里吉斯公司。惊恐之中,圣里吉斯求助摩根士丹利,摩根士丹利又转而联系另外一家大型的造纸公司——冠军国际(Champion International),高盛的一个客户——同它商议充当白衣骑士出面拯救圣里吉斯的可能性。圣里吉斯的股票被高盛列入了所谓的“灰名单”。高盛和其他公司的灰名单是公司限制名单更为机密的翻版,本公司的任何人员都禁止交易名单上的股票。一般的限制名单在公司内广泛发放,非常容易泄露,而灰名单则只发放给少数高级管理人员。
德农西奥仍然很不情愿,不过还是接受了泰伯尔的建议,但是要求避免公开此事。他把这位年轻的顾问分派给资深的交易员、机构销售部名义上的主管理查德・威格顿。威格顿原来是一位信贷分析师,大部分职业生涯都是在基德尔・皮博迪公司度过的,从一个岗位转到另一个岗位,既没有耀眼的成就,也没有尴尬的失利。他身材肥胖,和蔼可亲,有点儿迟钝。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叫他“威吉”。
最终,圣里吉斯通过绿票讹诈买下了詹姆斯爵士手中的股票,收购威胁似乎消失了。同冠军国际的商讨也结束了,高盛将圣里吉斯的名字从灰名单中删除。然而,6月27日,商讨又重新开始了,因为新的收购威胁出现了,这一次是鲁伯特・默多克。默多克和巴斯家族(又是在弗里曼的朋友雷恩沃特的建议下)公开宣布他们已经持有圣里吉斯公司的大量股票。
在审查了公司的业务、盈亏状况之后,泰伯尔得出结论:基德尔・皮博迪公司要想生存,就必须开拓新的赢利业务。他认为公司别无选择,必须开设账户进行交易,并且组建自己的套利部门。泰伯尔自愿加入该部门,他声称自己做过一些股权交易,但是对套利却没有什么经验,交易知识也不是很多。
弗里曼曾经告诉过西格尔,他总是在完成公司的交易后才进行自己的交易,但是这话有点儿不真实。7月16日,冠军国际和圣里吉斯在互相审查了对方的财务状况之后签署了一份秘密的合并协议。在这个时候,按照高盛的规定,其工作人员是不能交易这两家公司股票的。不过第二天,弗里曼就用自己的账户购买了圣里吉斯的1.5万股股票,价格从43美元到45美元不等。几天之后,默多克就宣布了对圣里吉斯的收购,出价为52美元。高盛的合规部门本来应该审查弗里曼的这种交易,但是它同基德尔・皮博迪和德崇的类似部门一样尴尬。高盛合规部门的底层工作人员根本不敢招惹像弗里曼这样有权势的合伙人。高盛的这种现象并不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