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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好意思起来,说,我属于啃饭族,可以节约伙食费。
她又说,我没文化,一个月才八佰来块钱,要吃饭要上街,哪够呢,再说,有时还要顾家。
我说,板头每个月要给你一些钱吧。
小珠说,以前,我的房子是他租的,每个月给我五佰来块钱零花,偶尔还买些衣服或手机什么的,两个月前,我们断了。
我说为什么啊。
“板头又找了一个卖头饰的女孩子,新鲜着呢,哪会想着我,我不如断了。
我虽然是便宜货,但不至于上大卖场吧。”
小珠说,“这些大哥大哥的,还不是想上我的床,这个社会我看透了。”
我说,你这样说有失偏颇,当然生活观不一样,生活状态不一样,生活态度也就不一样,你才几岁,说出这样的话。
我又说,你想上技术学院,我可以帮帮你,只是学费很贵,算上生活开支,一年下来要接近两万块,你哪有这么多钱,三年下来可不是小数目。
她说,进去了再说,钱总可以想法子解决的。
大概过了一年,小珠又给我电话,说,大哥,你帮帮我吧,我都不知道咋办了。
我说,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我在上班,你来我办公室吧。
她说,这个事情不方便在办公室说。
我说,你是不是要被学校开除了。
她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一年前想像到的,只是不说。
平时,小珠会给我发发短信,过年过节,发一些祝福的话。
收到短信,我也难得回,说实在的,我只是认识她而已,又不是很相熟。
见了面,小珠和我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她说,她和一个大哥同居,被大哥的老婆闹到学校去了。
我说,我怎么向院长开口说呢,难以启齿呀,我知道你是靠这个大哥供生活费的,但事情不至于是这样的结局。
小珠哭了起来,说,大哥,我只想上完学再断了,找一份事情做做,算是对自己一个交代。
我说,这样吧,你自己找院长,做一个深刻检查,也说明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希望院长能体谅你,给你一个机会,我实在是不好说,说多了,院长还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呢。
小珠说,好吧,我下午回学校去,上午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我的下身被他老婆踢了好几下,你先借我两佰块,我会还你的。
我看她略显憔悴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她完全不是一个学生的模样,长长的刘海把整个前额遮住了,只露出一只眼睛,比以前丰满了许多,脸上多了许多妇女才有的雀斑。
她的瞳孔射出来的光是散的,像从一只前镜破碎的手电筒里射出来。
认识小珠的时候,我的小孩还刚刚出生,现在我的小孩已经读小学了。
这么多年,小珠一直杳无音讯。
偶尔我和板头在一起,谈论起板头的众多女人时,我会谈起她。
板头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你这个人真菜鸟,我都不记得她了,你还记得,你累不累啊。
我说,你让那么多女人为你堕胎,你当然不记得了,我可是为你作恶,陪你的女人去医院。
女人就这么回事,追女人和挣钱差不多,有钱挣快些去,有女人追快点下手。
板头说。
在前几天,一个女人打电话给我,说请我吃饭。
我说你是谁啊,干嘛请我吃饭。
她说,欠你两佰块钱的人啊,你忘记了。
“噢,小珠,这么多年了,你上哪儿去了。”
我说,“你像个幽灵,突然从另一个世界冒出来。”
她说这些年在金华。
她说,到了上饶就想见见你。
小珠比以前胖了一些,看起来和三十岁的人差不多。
我说,你比以前气质更好了,像个大城市来的人,看样子这些年很滋润。
我们见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但我对她似乎并不陌生。
她说她当年被学校开除,她就去了杭州,做售楼小姐,做了一年,和一个男人跑去了金华,现在小孩都有两岁了。
我说你老公和你一起回来?她说,她还没结婚呢,和金华的男人是私生了一个小孩。
我想,这样的女人在私生活上,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
她说,那个男人有五十多岁啦,怎么可能和他结婚呢,再说,他有老婆。
我说,你父母知道吗。
知道,但有什么办法呢,生米煮成熟饭,总不至于打死我吧。
她说。
你不会说我是堕落吧,她说。
我说,我怎么有权利指责你呢,但我不欣赏,这是很尴尬的生活,很难面对自己以后的生活。
“你到过岭底吧,也就是我家乡,你不知道,我在七八岁的时候,就想有一天离开那个穷乡僻壤,到城市里生活。
我没有文化又无一技之长,我没有谋生的能力,想想,这一生可能就如此潦潦草草地过完了。
我作过很多努力,想独立去建立自己的生活,但太难了,要想过得物质富裕一些,凭我的能力,几乎不可能,我又不想在贫穷中挣扎,只好依附别人。
我知道,这是作践自己,但我不会后悔,选择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你看看,这些都是烟头烫出来的疤,生活有时候会让人痛不欲生,但怨恨自己又有什么用呢?我痛苦的时候,就用烟头烫自己。”
我不记得那天我还说了一些什么,或者什么也没说。
她在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注视着她额头上几条不规则的皱纹,我突然觉得人是很容易衰老的,不被自己发觉,有时也不被别人发觉,她的衰老似乎提前到来。
其实人的一生很容易过完,我们允许别人自甘堕落,也允许自己苟延残喘,生活给我们惟一的凭证,就是内心的依据,哪怕这张依据从来不可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