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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时间,我避之不及。
低音炮用高分贝喊出来的好处是,附近的三连、五连得知了中考状元安晓在四连,四连里不认识安晓的人,得知了新生入学大会上拿走八千元的名人近在咫尺。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把自己发扬光大,让来不及或者没机会认识我的人一睹真容,当下挺胸收腹,冲着前面我同桌大吼。
老安常常说我聪明,说即使我一个人也能够生活得很好。其实这里面是有讽刺意思的,我是足够聪明,懂得规避一切麻烦,也善于更好地利用自己的优势,将自己变得更强大,这些聪明,甚至超过了我中考状元的智商。
“安晓!给我站好!”
再大一点的时候,我才知道了用来形容这种聪明的词语,世故。
投机取巧的次数多了,自然会有人盯梢。
老班没说话,半晌才看着我。
曹磊去别的连溜达时,我同桌就站出来耀武扬威。说真的,那几天我见着我同桌在我身边晃悠,我都想跪在他面前喊大爷。偏偏我同桌鼻孔朝天,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我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放松一下。
“安晓,你想当体育委员吗?”
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还是老班善良,他从来都不说假话,军训果然是真枪实弹,也是野蛮游戏。
我站起来看着老板锐利的眼睛没来由地慌张,我总是觉得老班虽然滑稽,可是他把我看得最透,他现在不是问我要不要当体育委员,而是在问我想不想当班委,想不想付出。
他教我的那些小打小闹什么站军姿啊扎马步根本就是玩闹嘛,轮到真事上吃再多的维生素都不管用。
“不想。”
老安真的是个骗子。
我摇摇头,又慢慢地坐下。
烈日下,我挺胸抬头,一脸凝重地看着我们老班挺着腰板跑得越来越远,心里的泪开始倾盆地下。
曹磊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倚着讲台,看着我同桌。
正式军训的时候,老班借口校领导喊他开会,自己先行开溜了。
“你这个副连不当体委,让我柔弱的小通讯员当算什么?”
至此,我同桌就被整个四连膜拜起来,男生羡慕,女生花痴。江湖,听听,连名字都这么霸气。
我同桌黑着脸坐下,又愤愤地偏过头瞥我了一眼,我却没来由地笑了出来。
“你们谁一分半钟之内做五十个俯卧撑,我就让你们当连长。”
“神经病!”
可是我同桌到底还是当上了副连。原地休整的时候,后排的男生有不服气的,壮着胆子问教官凭什么,曹磊一笑——有目击者称,当时曹磊笑得很萌,很圈饭。
27.
我对曹连长的幽默竖大拇指。
为期半个月的苦逼军训居然就结束了,我眼巴巴地望着我们连里哭得险些撒手人寰的几个女生一阵心酸。曹磊站在我们中间特风骚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好聚好散。”
“你!去那边做五十个俯卧撑!”
我同桌带头朝他鞠躬。
我同桌首当其冲:“报告教官,妇女的那个‘妇联’吗?”
“连长,我们会怀念你的!”
选副连长的时候,曹磊指了指后排个头冒尖的几个人:“你们几个谁想当副连?”
恍惚间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手里捧着还热乎的“英雄学员”的烫金证书也忽地伤感起来。
可是一天过后,我发现我笑早了。
可是我到底不是太会伤春悲秋的人,当全连起哄让曹磊再唱个《送别》时,曹磊扯着嗓子山路拐了十八弯,我弯着腰就笑岔了气。
老班的军用腰带依然扎得老高,迷彩服里面的衬衫衣扣也扣到了最上面。我想着老班走正步一边走一边顺拐,再一边被教官踹的样子,捂着肚子笑得很辛苦。
周琳眯着眼睛掐了掐我的脸,继而双手叠在脑后,语气有些意味悠长。
按照惯例,班主任要和新生一起军训。我站在第六排,踮着脚看着我们老班穿着迷彩服,打老远拿着小喇叭从远处跑过来,看到曹磊的时候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站在队伍的最左侧,腰板果然挺得很直。
“四连要解散了呢。”
我们四班和三班组成了四连,教官叫曹磊,个儿不高,皮肤倍儿黑,但是很幽默。他样貌和老班形容的如出一辙,就是脾气没有老班说的那么暴躁,兴许是现在还没显现出来,也兴许是现在的幽默是为了日后的凶残做准备。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四连解散了,连长离开了,副连,也就不存在了。
17.
“副连很帅吧。”
明明就没脸没皮的,这会儿装什么小纯洁!
莫名其妙地,周琳居然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稍稍偏头的时候恰好就看到我同桌也朝我这边看,目光交接的时候,我同桌还是像第一次见面一样露着大牙特友好地朝我笑,我于是朝周琳微微点头,算是默认她说的话。
我猜那货一定跑到厕所去换迷彩服了!
“是帅!帅成狗!大牙帅到没朋友。”
我同桌鄙视地把我撞开,然后自己抱着迷彩服,羞答答、羞答答地跑了。
我觉得自己作为曹磊的小狗腿有责任去和他意味深长一番,所以在周琳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我格外仓皇地蹿到了曹磊身边。
“神经病!”
“连长,咱俩合个影呗。”
“换你的吧。”我把我同桌的迷彩服往他怀里一塞,然后把他挤到我刚才的位置,“你换吧,我给你挡着。”
我把手机抓在手心里朝他晃了晃。
我同桌奓毛了,我的任务是顺毛,从奓毛到顺毛是一个过程。
曹磊本来就比我们大不了两三岁,龇着牙比画着老土的剪刀手,两只不大的眼睛里笑得一脸精明。拍完照他拿着手机翻照片,一边翻一边闲扯皮,扯着扯着嘴里就跑起了火车。
“好了没!快点!”
“嚯,你够自恋的啊,这么多自拍!”
这会儿怎么看我同桌怎么觉得玉树临风!
“小通讯员,你居然有那么多副连的照片!连我一张单人照都没有!”
乖乖,我一定是被我同桌洗脑了。
虽然曹磊噘嘴撒娇的样子很做作,我还是一把夺过手机,有些慌忙地将曹磊嘴里的“那么多副连的照片”删掉,不过三张照片,都是军训休息的时候偷拍的。我不过是觉得我同桌站立的姿势太过笔直了点儿,热得流汗的样子潇洒了点儿,拍三张照片怎么了,“三”就是多啊,曹磊还以为读古文呢?
神经病。虽是想这样吐槽来着,可莫名地,我竟觉得感动起来。
“紧张什么啊?”曹磊撇嘴,末了又贼兮兮地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低着头忙着整理裤脚,心说衣服大了就是好,连鞋都不用脱,丝毫也没注意到我同桌默不作声地杵在我面前。等裤子终于穿好,我套上迷彩外套,这才注意到我面前杵着的我同桌的背,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前后是桌子,左边是窗户,右边是我同桌的背。他似乎是怕有人来,我侧过身子,看到他的神情绷得紧紧的。
曹磊一副洞察一切的贼贱样子差点把我逼得胃出血,我白了他一眼,他又立刻冲我翻白眼。这么傻缺的连长真把我逗乐了,我说“连长求稳重”,曹磊不理我,眼神看着不远处,一脸意味深长。
“……”
我以为曹磊在思考人生,咧着嘴就又笑得险些撒手人寰,可顺着曹磊的视线看过去,我就笑不出来了。
“太臭了!”
曹磊大概是好心,推了推我的肩膀,又推了推我聪明伶俐的小脑袋。
“你不会去厕所啊!”
“信息量太大是不是?你开机重启试试,你都死机了,快强行关机。”
“不然呢,”我白了他一眼,“我们又没宿舍。”
我同桌好哥们儿一样搭着周琳的肩膀,似乎是在拍照,两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虽然我很想用好听一点的词语来形容他们,可我真觉得他们的脸颊的绯红太不正常了,跟猴屁股似的,拍个照有这么情难自禁吗?
我同桌恰好转过脸来,大概是想问我什么,看到我已经抽出裤子,腿都伸进去一条,脸都绿了,低声冲我吼:“你就在这儿换啊?”
回过神来,我同桌也已经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看着曹磊咧着嘴朝他喊。
我还是对迷彩服感兴趣,想着自己穿上迷彩服后的飒爽英姿,拿起桌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连长你怎么还没果断麻利地去跟营长们走啊,我们都要解散了。”
老班说完就叫我们解散去换衣服,二十分钟后集合去操场。其实迷彩服本身就大,我们又都穿的短袖短裤,直接在教室套上就可以。可是大家到底是新生,骨子里的羞涩在这时候充分地表现出来了,不到一分钟,教室里就只剩下十来个不住校,没有宿舍可以换衣服的苦逼们。
我准确地捕捉到了曹磊眼角的抽搐。作为连长的小跟班,我觉得我有责任呵斥我同桌这种大不敬的行为。我理了理头发,刚要开口说“放肆,给我拖出去斩了”,就看到我同桌眉开眼笑地递给曹磊一个相机。
不要怀疑,就是我傻缺同桌说的话。
“连长你帮我给我同桌拍张照呗。”
“我倒是想穿金子,你买得起吗。”
然后,我就觉得被某大型物体拖过去揽住肩膀。我有些诧异地仰着头看我同桌,他龇着两排大白牙很难得没有摆出“二”的手势。
“就你们这些人穿金子都白瞎,自己没气质还赖迷彩服大。”
咔嚓一声,相机定格。
老班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套迷彩服,我们集体嫌迷彩服大,穿不出气质,老班直接一个白眼杀过来。
照片里的我没有看镜头,即使这样,我还是只能看到我同桌的侧脸。到最后,印象最深的除了那两排大白牙,和那夏日炽热的阳光,我竟再也想不到什么。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