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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见他？”
何萧萧轻轻笑起来。换在以前她是绝不肯承认自己不如奶奶的，要到真的吃够了苦头，倔强的尊严才肯服软。
何萧萧一愣，“是他要见你，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你从来没想过要见见给你生命的那个男人吗？”
奶奶临终前又叮嘱她，“遇事多想想，多想想再决定要不要做，要不然你这辈子有的苦头吃呢！”
“以前想过，后来觉得无所谓了。”何锐又低头扒拉米饭，心思却显然不在吃饭上，“既然他这么多年都不关心我们，我何必在乎他呢？”
奶奶生气时骂过她，“你从小就没脑子，长大了还是没脑子，三岁看到老，十六岁看到死！我呀都白教你了！”
何萧萧心里先一酸，再一暖，儿子的心还是向着她的，她踏实多了。
她不知道今天的选择会把自己带去哪里，但也无所谓，她向来如此，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做对做错都是后话，这也是她和奶奶最大的不同。奶奶虽然脾气也急躁，但真遇上事儿理智就会回来，她会反复沉吟、多方筹谋，这都是何萧萧不具备的能力。
“我不在的时候，你跟他聊了些什么？”
何萧萧绕着这栋中式茶楼转了一圈，在底楼后门的影壁处看到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个烟缸，她坐下来，从包里掏出烟点上，朝着炙热泛白的天空深深吐纳，想要考虑点什么，但脑子里空茫茫的，什么都捡不起来。
“没聊什么，都是他问我话。”
何萧萧背对父子俩，看不见纪承泽脸上的表情，也迟迟没听见他的回答，想必这问题令他汗颜，而何萧萧不想听到任何出自他口中的忏悔，那只会让自己觉得虚假和不舒服。她转过身来说：“你俩在这坐会儿，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点心。”
“哦，问你什么？”
“那你怎么从没来找过我们？”
“在哪里读书，读几年级，有没有好朋友，反正挺无聊的。”
何锐终于从纪承泽的眼神里辨认出来，这个男人的激动不是因为母亲，而是因为自己。他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总之别别扭扭的。
何萧萧笑笑，“你喜欢他吗？”
纪承泽点头，神色是激动的，也是羞愧的，喉咙口干涩得厉害，仿佛随时会哽住。四十年来，他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百感交集的情绪，他竟会在一个孩子面前激动到近乎失控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