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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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在洛埃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阿玛莉娅去看望她的那天,看到凯妲小姐、露西小姐和伊翁太太都在。太太面色苍白,身体羸弱,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还开了个玩笑:我的救命恩人来了。家里吃饭的钱都没有了,阿玛莉娅正在思量着如何跟太太讲,幸亏太太记起来了:亲爱的凯妲,给阿玛莉娅点儿钱作为家里的开销。就在那个星期天,阿玛莉娅到汽车站去同安布罗修会面,把他带到了家里。太太自杀的事安布罗修也知道了,阿玛莉娅:你是怎么知道的?堂费尔民替她付的住院费用嘛。堂费尔民付的?对,太太给堂费尔民打了电话,堂费尔民这个人很大方,看到她的处境,动了恻隐之心,到现在还在帮助她呢。阿玛莉娅给他做了点儿吃的,然后二人听了会儿广播,就到太太的卧室睡觉去了。阿玛莉娅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个不停:原来这些镜子是干这个用的,太太真是异想天开。安布罗修不得不摇晃着她的肩膀,骂她,对她的大笑很生气。从那天以后,二人再也没有谈起搞房子结婚的事,但相处得很好,从没拌过嘴,每次见面总是老一套:乘电车到鲁多维柯的房间去,看电影,有时也像那次一样去跳舞。有一回在阿尔托斯区的一家饭馆里跟人吵了一架,因为有几个醉汉闯了进来高喊:阿普拉万岁!安布罗修就喊了一句:打倒阿普拉!原来大选临近了。圣马丁广场上游行示威不断,市中心挂满了标语牌,到处行驶着喇叭车:你了解普拉多,请投他一票!还有电台、传单、歌曲:秘鲁人最喜欢拉瓦耶!到处是华尔兹舞曲,到处贴满了阿亚·德·拉托雷的照片。阿玛莉娅想起了特里尼达。我到底爱不爱安布罗修?爱,可是跟安布罗修在一起就是同特里尼达不一样。跟安布罗修在一起没有跟特里尼达在一起时的那种痛苦、欢乐和热情。她问安布罗修:你为什么希望拉瓦耶当选?他:因为堂费尔民支持他。有一次阿玛莉娅想道:跟安布罗修在一起,一切都很平静,我们仅仅是朋友,只不过常在一起睡觉罢了。几个月过去了,她都没去看望罗莎丽奥太太和赫尔特鲁迪丝,也没去看望自己的姨妈。她把一个星期里发生的事都存在脑子里,到了星期天就讲给安布罗修听,可是安布罗修什么都早知道了,所以她很生气。蒂蒂小姐好吗?好。索伊拉太太好吗?好。圣地亚哥少爷回家了吗?没有。大家都很想念他吗?对,尤其是堂费尔民。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没什么了。有时阿玛莉娅开玩笑,想吓唬吓唬他:我要去看望索伊拉太太,我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奥登希娅太太。他口吐白沫:你要是去,你会后悔的;你要是说出去,咱们就别再见面。我们干吗要躲躲藏藏的?搞得这么神秘,没脸见人?安布罗修很怪,脑子不清楚,还有点怪脾气。有一次,赫尔特鲁迪丝问阿玛莉娅;安布罗修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像特里尼达死时那样难过?不会,我可能哭,但不会感到一切皆空。赫尔特鲁迪丝,我要是给他洗过衣服、做过饭,他病了我照顾过他,也许就两样了。
一天早晨,果然出了事。那天阿玛莉娅从商店回家,看到一辆巡逻车停在大楼门前,一名警察和一个便衣站在人行道上正在同太太争吵。太太说:你们应该让我打个电话嘛。可是那两个人抓住她的臂膀,把她往车中一塞就开走了。阿玛莉娅在街上愣住了,吓得不敢进家。她给凯妲小姐打了电话,可小姐不在,下午又打,整整一个下午凯妲小姐都不在,也许凯妲小姐也给捉到警察局去了?会不会也来抓我?邻居的女仆过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把太太抓到什么地方去了?当天晚上,阿玛莉娅一夜没合眼,总想着有人会来抓自己。第二天凯妲小姐来了,阿玛莉娅把发生的事讲给她听,凯妲小姐两眼瞪得大大的,大得吓人,马上跑过去打电话:做做好事吧,伊翁太太,不该抓她呀,都怪帕盖塔。凯妲小姐战战兢兢地匆匆打完电话,给了阿玛莉娅一镑钱:她被牵连到一件丑事里去了,警察和记者可能要到这儿来,你先回家躲几天吧。凯妲小姐眼泪汪汪,阿玛莉娅听到她连声直叫:可怜的奥登希娅!我到哪儿去呢?阿玛莉娅最后去了姨妈家。当时她姨妈在红洼区经营了一个小小的公寓。姨妈,太太出远门了,放了我几天假。姨妈责怪她这么久没来看她,盯着她看了又看,最后盯住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说,你撒谎,太太把你辞退了,她发现你怀孕了。阿玛莉娅否认:我没怀孕。她抗议道:我能跟谁怀孕呢?可是她自己也怀疑了:也许我姨妈有道理呢,不然为什么月经不来了呢?她忘掉了太太,忘掉了警察。我怎么跟安布罗修说呢?他会说些什么呢?星期天,她暗暗祈祷着来到军人医院汽车站,把太太的事告诉了安布罗修。安布罗修说:我知道了,太太已经回家了,阿玛莉娅,堂费尔民托了朋友,把她放了。为什么要抓太太?她大概干了丑事、坏事。安布罗修换了话题:鲁多维柯今天把房间借给我们一整夜。二人最近很少见到鲁多维柯,安布罗修说:他好像要结婚了,说要在维亚坎帕建筑区买一所小房子,阿玛莉娅,他可是发达了,是不是?二人到利马克河畔一家饭馆去吃饭,安布罗修问她:你怎么不吃?我在想太太的事,明天一早我就去看她。到了鲁多维柯的房间后,阿玛莉娅马上鼓起勇气说道:我姨妈说我怀孕了。安布罗修在床上一挺,坐了起来:你姨妈净胡说八道!他摇晃着她一条胳臂:你到底怀孕了没有?怀了,我想是怀孕了。她说着放声大哭。安布罗修并没有安慰她,却盯着她看起来,仿佛她患了麻风病,会传染给自己似的。他不停地说:这不可能,不可能。连声音都噎住了。阿玛莉娅跑出了房间,安布罗修在街上赶上了她:安静点,别哭了。他傻呆呆地同阿玛莉娅走到了汽车站,对她说:我没有思想准备,一时呆了,你别以为我是生气。到了巴西路,他向阿玛莉娅告了别:下星期见。阿玛莉娅思量着:他不会再来了。
阿玛莉娅事后回想:那几天大家都是愁眉苦脸的,以前虽说日子不好过,但从此以后更糟了。太太面色惨白,头发蓬乱地躺在床上只喝点汤。第二天,凯妲小姐走了。太太,要不要我把床垫拿上来陪你?不用,阿玛莉娅,你就在自己房间里睡吧,但是阿玛莉娅只是盖着毯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黑暗中她感到自己的面颊上满是泪水。她恨特里尼达,恨安布罗修,恨所有的人。一打瞌睡她就惊醒,她很难过,也很害怕。就这样,走廊里透进了晨曦。她上了楼,把耳朵贴在卧室的门上,里面没有一点声息。她打开了门,只见太太躺在床上,什么也没盖,眼睛睁得大大的。太太,您在叫我吗?她走近前去,看见杯子倒了,太太在翻白眼。她马上跑到街上,一路喊着:太太自杀了!她按了隔壁邻居的门铃,并在大门上踢了几脚:太太自杀了!一个男人穿着睡袍起来了,还有一个女人。三人又是在太太脸上拍打又是在她胸上按摩,为的是让太太吐出来。最后打电话要了辆急救车,这时天已大亮。
奥登希娅太太没有发脾气:你好,阿玛莉娅。她高高兴兴地拥抱了阿玛莉娅:我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了呢。您想到哪儿去了,太太?太太说:我明白,你是我的朋友,阿玛莉娅,一个真正的朋友。我什么也没干,他们诬陷我,人们就是这样,帕盖塔那脏货也是这样,所有人都是一路货!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几个星期由于钱紧,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一天,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叫门。您找谁?这时太太迎了出来:你好,理查。阿玛莉娅出来了,原来就是那天早晨来的那个人,只是他这时戴着一顶飞行员的帽子,穿着一件扣子闪闪发光的蓝色上衣。理查先生是帕纳格拉公司的飞行员,一辈子都在飞行。他两鬓已经发白,额前几绺黄发,胖乎乎的,脸上有几粒雀斑,讲西班牙语,但总是掺杂着英语,听来让人发笑。阿玛莉娅觉得这个人很和气,他还是第一个进入这个套间的男人,也是第一个留下过夜的男人呢。他每星期四到达利马,一到利马就穿着蓝色制服直接从机场来到这里,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就同太太出去,天亮才闹闹嚷嚷地回来,然后一直睡到中午。有时理查先生在利马停留两天。他喜欢到厨房来,系上阿玛莉娅的围裙做饭,阿玛莉娅和太太笑着看他煎鸡蛋,做面条,做意大利饼。他很爱开玩笑,喜欢玩耍,太太跟他相处得很和睦。太太,理查先生这么好,您为什么不跟他结婚?奥登希娅太太笑了:他结婚了,有四个孩子,阿玛莉娅。
一天早晨,阿玛莉娅从酒店回来,看到太太穿着长裤,拎着手提包正同凯妲出去。我们去洗个土耳其浴,中午不回来吃饭,午饭你给先生买瓶啤酒。二人走了。过了一会儿,阿玛莉娅听到楼上有脚步声。卢卡斯先生醒了,应该给他送早餐了。她上了楼,只见卢卡斯先生穿着上衣,打着领带,匆匆忙忙地把自己的衣服往箱子里塞:阿玛莉娅,我要到外地去,在剧院里演唱,下星期一回来。他说话的样子像真的正在旅行,正在演出。阿玛莉娅,把这封信交给太太。另外,马上给我叫辆出租汽车来。阿玛莉娅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他什么也没再说就离开了卧室。阿玛莉娅叫了出租汽车,把卢卡斯先生的箱子搬下楼来。再见,阿玛莉娅,下星期一见。阿玛莉娅回到家,在客厅里坐下来,极为不安。哪怕希牡拉和卡尔洛塔在也好办啊,那时她就可以去把这件事告诉太太了。整个一上午,阿玛莉娅什么也没干,只是不停地看表,陷入沉思。凯妲小姐那辆车来到门口停下来时已经五点了。她把面孔贴在窗帘上看着她俩走了进来,容光焕发,显得年轻多了,仿佛洗了一次土耳其浴减少的不是重量而是岁数。她给二人开了门,双腿颤抖起来。太太说道:进来,亲爱的,喝杯咖啡吧。二人走进客厅,把手提包甩在沙发上。阿玛莉娅,你怎么了?阿玛莉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先生外出旅行了,太太,他给您留了一封信,在楼上。太太脸色没变,待着不动,神态平静、严肃,最后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外出旅行?卢卡斯去外地了?没等阿玛莉娅答话,太太一转身就上了楼,凯妲小姐也随着上了楼。阿玛莉娅用心地听着,太太没哭,也许在抽泣。这时她听到一阵嘈杂声、脚步走动声,太太叫了一声:阿玛莉娅!壁橱的门敞开,太太坐在床上,凯妲小姐瞪了她一眼:阿玛莉娅,他真的说还要回来?是的,小姐。她不敢看太太,她发现自己说话结结巴巴:他说下星期一回来。凯妲小姐说道:他是想跟别的女人再混一阵子,你的嫉妒劲儿使他觉得受到了束缚,说真的,星期一他会回来请求你原谅的。太太说:算了吧,凯妲,你别发傻了。凯妲小姐喊出了声:他要是真的走掉,那再好也没有了,你总算摆脱了这个吸血鬼。太太用手示意叫她别喊:凯妲,快看看斗橱。她自己却不敢去看,捂住脸抽泣起来。凯妲小姐奔过去拉出抽屉乱翻起来,把信件、香水瓶和钥匙乱摔在地上。阿玛莉娅,你看见他把一只红色小匣子拿走吗?阿玛莉娅在地上爬来爬去捡着东西:唉,耶稣啊,唉,我的小姐。你没看见他把太太的首饰拿走吗?这我倒没看见。我们报警吧,亲爱的,不能白白让他偷走,把他捉住,他就会把首饰退还。太太号啕大哭,凯妲小姐叫阿玛莉娅端一杯热咖啡来。阿玛莉娅颤巍巍地端着托盘上来的时候,凯妲小姐正在打电话:您的交游广,伊翁太太,请您托人把他找回来,把他抓起来吧。太太一个下午都关在自己的卧室里和凯妲小姐谈话。到了晚上,伊翁太太来了。第二天,警察局来了两个人,一个就是鲁多维柯,他装作不认识阿玛莉娅的样子。两个警察向太太提了许多问题,都是关于卢卡斯先生的,最后他们安慰太太说:几天之内就会物归原主。
过了两个月的样子,有一次,理查先生是星期三而不是星期四来的,太太正关在自己那暗幽幽的房间里,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混合酒。理查先生吓了一跳,唤来了阿玛莉娅。太太安抚着他说:别这样,我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我吃的是药。可是理查先生吓得面孔涨得通红,大讲英语,还打了太太一个耳光,脸都打红了,而太太只是望着理查先生和阿玛莉娅,仿佛他们都不存在似的。理查先生到客厅里去打电话,后来出去请了个医生来。医生给太太打了一针。医生走后,理查先生来到厨房,面孔红得像个大虾,气急败坏地一会儿讲西班牙语,一会儿讲英语。先生,您怎么了?您为什么大喊大叫?为什么骂我?理查先生双手乱晃,阿玛莉娅心想:他要打我了,他疯了。这时太太过来了:你有什么权力大喊大叫?你有什么权力对阿玛莉娅这样讲话?接着责怪他请医生来。太太对他喊,他对太太叫,回到客厅里仍然吵。臭美国佬,你滚吧!一阵响声,一记耳光,阿玛莉娅愣冲冲地抓起平底锅就走出了厨房,一面心想:他会把我们两个女人杀死的。理查先生走掉了,太太仍还站在门口骂他。阿玛莉娅想吐,忍不住了,撩起围裙来接,但没来得及,一下子吐了一地。太太听到她的呕吐声跑了过来:快到浴室去,别怕,没什么。阿玛莉娅漱了漱口,拿着湿抹布和拖把又来到了客厅,一面打扫一面听到太太直笑:傻瓜,没什么了不起,我早就想把那个白痴赶走了。阿玛莉娅羞得无地自容。蓦地,太太不说话了,唇边露出了往日那种笑意:喂,你听着,你这死鬼,过来,到这儿来。阿玛莉娅感到脸上发烧。你怀孕了吧?她感到一阵眩晕:没有,太太,瞧您说的。可是太太抓住她的胳膊:傻瓜,你肯定怀孕了。太太没生气,只是表示惊奇,一个劲儿地笑。没有,太太,我怎么能怀孕呢?阿玛莉娅感到双膝在发抖,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唉,太太啊!太太亲热地说:你这死鬼!随后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下。是的,太太,可谁能想得到呢?这几天我一直感到难过,又渴又晕,觉得里面有个东西在拉我的胃。阿玛莉娅连哭带叫,太太安慰着她:是谁的?为什么不回答我?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早说,我早就送你看医生去了,不让你干这么多活。阿玛莉娅仍在哭,突然:是他的,太太,他不让我告诉您,他说您会辞退我的。奥登希娅太太笑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傻瓜?你也认为我会辞退你?阿玛莉娅:他就是那个司机,那个叫安布罗修的,您是认识他的,总到圣米格尔街给您带口信的那个。这个人很怪,不愿意让人知道我们的事。阿玛莉娅哭着喊着把一切都告诉了太太:有一次他对我很坏,这次更坏了。安布罗修自从知道阿玛莉娅有了孩子,脾气变怪了,根本不愿意谈起孩子的事。阿玛莉娅跟他说:我想吐。可他总是说:咱们谈谈别的吧。阿玛莉娅说:我肚子里有动静了。他却说:我今天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还有事。每个星期天,二人只在一起待一小会儿,仿佛例行公事似的。太太睁大了眼睛:你说是安布罗修?是的。后来安布罗修就不带她到那个房间里去了。是堂费尔民的那个司机?是的。只是请她吃了点心就告别了。你跟他来往有好几年了?太太说着,瞧着她直摇头:真令人难以相信!太太,他是个疯子,脾气很怪,一辈子都是那么神神叨叨的。他为我感到羞耻,这次又要像上次那样把我甩了。太太放声大笑,摇着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接着又严肃了起来:阿玛莉娅,你爱他吗?爱,他是我丈夫嘛,他要是知道我把一切都对您讲了,非把我甩了不可,甚至会把我杀了。阿玛莉娅哭着,太太给她又倒了一杯水,搂住她:他不会知道你把事情告诉我,也不会把你甩掉。主仆二人继续谈着,太太安抚着阿玛莉娅:傻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去看过医生吗?没有。唉,你真傻,阿玛莉娅,几个月了?四个月了,太太。第二天,太太亲自带她到一位医生那里进行检查,医生说情况一切正常。当天晚上凯妲小姐来了,太太当着阿玛莉娅的面对凯妲小姐说:这个女人怀孕了,你想象得出吗?凯妲小姐仿佛根本不在意地说了声:啊!是谁的孩子,你知道吗?太太笑着说知道,但一看阿玛莉娅的脸色,就把指头放在唇上:我不能说,亲爱的,这可是个秘密。
这个家毁了,是的,卢卡斯先生就像兀鹰啄食垃圾,靠着这个废墟养活自己。杯子和花瓶破了,不换新的,他却经常换新装。太太向酒店、洗衣店的收账人诉苦,他却在生日的时候戴上了新戒指,圣诞节时圣婴又给他送来了一块手表。他从不发愁,也不生气。玛格达雷娜区新开了一家饭店,我们去吃吧,亲爱的,好不好?他每天起床很晚,然后来到客厅看报。阿玛莉娅看见他穿着紫红色睡袍,漂漂亮亮,微笑着把脚蹬在沙发上,哼着小曲。她恨这位先生,往他的早餐里吐唾沫,在他的汤里放头发,做梦都梦见他被火车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