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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还有那个白痴的工资收据,”堂伊拉留最后说道,“我管理这个生意,分文不取,可你总不能让我亲自卖棺材吧,对不对?我想你不会说我给那白痴的工资太高了吧?一百索尔对一个白痴来说也不能算高吧?”
“先请我喝杯酒吧,”凯妲在一只高脚凳上坐了下来,往墙上一靠,感到很恼火,“我想我可以要一杯威士忌吧?”
“看来我们的生意并不像您说的那么好,先生。”安布罗修说道。
“我要是随随便便来的,那我最好走掉。”最后,他说道,大胆地盯着凯妲的眼睛,“快说吧!”
“现在有所好转。”堂伊拉留晃头晃脑地说道,仿佛在说:你要努力理解我的话。“做生意一开始总要赔钱的,以后就会慢慢地有起色,最后就都能补回来。”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惶惑不安,眨了一下眼,良久没有回答,仿佛在回味凯妲的话,并寻找话语来回答她。
不久之后,一天晚上,安布罗修刚从廷哥马利亚回到家,在里面一间小屋里洗脸,屋里的盥洗盆是用一个木架支着的。阿玛莉娅看到雷昂修·帕尼亚瓜在茅舍拐角处出现了,头发梳得光光的,系着领带,径直朝这儿走来。阿玛莉娅一松手,差点把阿玛莉塔·奥登希娅掉在地上。她吓得赶快跑到菜园里,怀里紧抱着孩子藏在草丛中。他要是进来,就会同安布罗修相遇,安布罗修会杀死他。但她并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声音,只有安布罗修的口哨声、水发出的啪啪声和暗处蟋蟀的鸣叫声。最后她听到安布罗修喊她开饭。她战战兢兢地走到厨房,之后仍神不守舍。
“你还害怕吗?”凯妲嘲讽地说,“你现在不给臭卡约当差了,只要愿意,你任何时候都能到这儿来。也许是金球禁止你晚上出来吧?”
“又过了六个月,也就是一年后,我一大早又去了,”安布罗修说道,“我说:堂伊拉留,这回您怎么说?可别再跟我说没赚钱。”
才这么短的时间,他的变化就这么大?不是指他胖了或瘦了,也不是说他放肆了,凯妲心想,他简直是在发火,但不是对我,也不是对别人,而是对他自己。
“有什么法子呢?生意很糟啊,”堂伊拉留说道,“我正想找你说说这事呢。”
“我想知道能不能跟您到楼上去。”他说道。此时他的声音镇静得要命,但眼光中一直流露着野性的急迫:“行,我们就上楼;不行,我就走。”
第二天,阿玛莉娅气恼地到露贝太太家里对她说:您瞧,这个人胆子真大,您想想,要是让安布罗修知道了可怎么办!露贝太太把她的嘴捂上说道:我都知道了。原来那个哇努柯人到露贝太太家来向她敞开了心扉。露贝太太:他说,自从认识了阿玛莉娅,我整个人都变了,您的女友无与伦比。他根本没想到你家去,阿玛莉娅,他不会那么傻。他只是想从远处看看你,阿玛莉娅,你征服了这个男人,那哇努柯人都为你发疯了。阿玛莉娅自己也感到很怪。她一直对此事很恼火,此时心里却很舒服。当天下午,她又去了沙滩,心想:他要是说什么不礼貌的话,我就骂他。然而雷昂修·帕尼亚瓜连句暗示的话都没说,他有礼貌地把沙子抹掉,让阿玛莉娅坐下,请她吃了一个蛋卷冰激凌。她一看他,他就低下头,显得很不好意思,还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情绪不好嘛,”凯妲说道。看到他那样子,她感到很奇怪,对自己未因他的变化而生气也感到很奇怪。他系着红色领带,穿着白衬衣、羊毛开衫,面颊和下巴比那双放在酒台上的手显得白。“你怎么这样说话?这段时间里你出了什么事?”
“对,正像你听到的,我早就研究好了,”堂伊拉留说道,“钱就摆在那儿,就等你我去捡,只是还需要投入一小笔资金。”
“怎么?难道这几个月又涨价了?”他问道,但并不是讽刺,而是声调漠然,仍然说得很快,“涨了多少?”
雷昂修·帕尼亚瓜每个月都到普卡尔帕来一次,每次只待两天。阿玛莉娅开始对他有好感,因为他对她很有礼貌,也因为他那副胆怯的样子。阿玛莉娅已经习惯每四个星期在沙滩见他一次。他每次都穿着高领衬衣,脚蹬鞋子,一副庄重的样子。他热得喘不过气来,用一块彩色手帕不停地擦着满脸大汗。他从来不下水洗澡,只是坐在露贝太太和阿玛莉娅中间同她们谈话。两个女人下水洗澡,他就照看着阿玛莉塔·奥登希娅。从来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也不对阿玛莉娅说什么,只是望着她不时地叹息着,最多斗胆地说:真遗憾,我明天又得离开普卡尔帕,这个月我一直想着普卡尔帕。要么就说:不知为什么,我这么喜欢普卡尔帕。他太腼腆了,不是吗,露贝太太?露贝太太:不对,他是太浪漫了。
“在钱夹里?”凯妲笑了起来,而他仍然一本正经,咬住的下巴在抖动。“你这是怎么啦?”
“他琢磨出来的大生意其实是再盘进一家殡仪馆,阿玛莉娅,”安布罗修说道,“他想把模范殡仪馆也买下来。”
“钱,我有了,在钱夹里,”他咕哝着说,但说得很快,“我们上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