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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亵渎上帝的不是话语,是淫秽的思想,”萨尔瓦多正好顺着他的口气说道,“问混账事情的混蛋可能不会亵渎上帝,可是肯定会让上帝厌烦。”
阿玛迪多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囚犯身边。两个卫兵放开犯人,走到一边去了。那家伙没有撒腿就跑,这出乎中尉的意料。大概是两条腿不听话,恐惧把他钉牢在海风呼啸的草地上了。但是,尽管他不想逃跑,却仍然绝望地摇晃着脑袋,上下左右晃个不停,挣扎着要甩掉嘴上的东西。他发出一阵阵咆哮声。加西亚·盖莱罗中尉把手枪放在囚犯的太阳穴上,扣动了扳机。枪声震聋了中尉的耳朵,一瞬间让他闭上了眼睛。
“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你可以说‘混账’,而不能说‘鸡巴’和‘雏鸡’呢?”英贝特嘲笑道,再次缓和了紧张气氛。“这些坏话不是都会亵渎上帝吗?”
“再开一枪!他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阿贝斯·加西亚说道。
“安东尼奥,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刚开始帮助‘六·一四’的人。你以为我会那么混账,把咱们的事告诉一个可怜的神甫?”
阿玛迪多弯下腰摸摸犯人的脑袋,脑袋纹丝不动,于是他又很近地开了一枪。
他问话的声音里有股火气。阿玛多·加西亚·盖莱罗中尉担心德·拉·玛萨会发脾气,自从特鲁希略几年前杀死玛萨的妹妹奥克塔维娅以后,这位哥哥就很容易冲动。这样的冲动会破坏他和萨尔瓦多·埃斯特莱亚·萨德哈拉的友谊。萨尔瓦多安慰他说:
“行啦!”上校抓住中尉的胳膊,把小伙子推到菲盖罗阿·加里翁少校的吉普车那里。“卫兵知道该怎么办。咱们到普莎家里去暖暖身子。”
“咱们这件事,你还请教过忏悔神甫?”
在罗伯托开的吉普车里,加西亚·盖莱罗中尉没有说话,只是昏昏然听着上校和少校之间的对话。他记得两人说道:
安东尼奥·德·拉·玛萨早已经回过头望着他了:
“原地埋葬吗?”
“随便杀人,不行。干掉一个暴君,可以。有个说法叫‘诛暴君’,你听说过吗?在特殊的情况下,教会是批准的。圣托马斯·阿奎那写过这样的话。你猜我怎么知道这个说法的?那是我开始帮助‘六·一四’的人后才明白:必要时我得扣动扳机。我还找了我的忏悔神甫福廷导师。他是圣地亚哥市里的加拿大传教士。在他的帮助下,教皇的使者里诺·撒尼尼主教接见了我。‘阁下,一个信徒如果杀掉了特鲁希略,算是罪孽吗?’主教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我差不多可以把他的话用意大利口音复述出来。他拿给我看圣托马斯的《神学全书》中的一段话。当年我要是没有看到那句话,今天我是不会跟你们在一起的。”
“扔到海里去!”军情局局长解释说,“这是这块礁石的好处,又高又陡,下面是海水,很深,好像一口井,那里有很多鲨鱼,转眼之间,就吞进肚里去了,不留半点痕迹。安全、快速,还干净。”
“天主教徒不能说‘鸡巴’,但是可以杀人,对吗,‘突厥’?”英贝特挑衅道。他经常向萨尔瓦多·埃斯特莱亚·萨德哈拉挑衅,因为他俩是这群人里最亲密的朋友。两人总是互相开玩笑,有时玩笑太过分,在场的人以为两人会动起拳头来。可他俩从来没有吵过架,“哥儿俩”的友谊是牢不可破的。但是今天晚上萨尔瓦多一点开玩笑的心思也没有。
萨尔瓦多问阿玛迪多:“你还能认出那个地方吗?”
那的确是辆卡车。它咆哮而过,一车用绳索捆绑的高高木箱摇晃个不停。隆隆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
不行了。他只记得到达那里之前是从卡莱塔的小码头绕过去的。但是,很难从四十一号重新再跑一遍。
“是辆卡车,”萨尔瓦多只看了一眼那渐渐临近的黄色灯光就回答说,“安东尼奥,我既不狂热,也不虔诚。我按照自己的良心办事,如此而已。去年一月三十一日发布了《主教书》以后,我为自己是个天主教徒感到自豪。”
萨尔瓦多又拍拍他的膝盖说:“我给你一片安眠药,让你先睡上七八个小时。”
“注意看!”德·拉·玛萨伸着脑袋朝前看。
“‘突厥’,我还没有说完。你再稍稍忍耐一会儿。然后你就会把我大骂一顿,赶出家门去的。”
可是谁也没有心思开玩笑,包括英贝特本人,他说那几句话无非是因为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来到了妓院,女主人名叫普莎·威迪尼。那是一座老住宅,有阳台和花园。与军情局和政府有关系的线人经常出入那里。据说,这个叫普莎的老太婆爱讲粗话,却能给人好感,也是为军情局工作的。她年轻时在二号大街就是个名噪一时的头牌妓女,现在已经升为这个行业的“老大”了,负责管理所有的妓女。普莎连忙出来迎接他们,问候上校和少校的样子就像对待老朋友一样。她摸摸阿玛迪多的下巴说:“好酷的帅哥!”她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让他们坐在靠近吧台的地方。乔尼·阿贝斯要人送上尊尼获加。
掌握着方向盘的英贝特表示歉意说:“对不起,我总是忘记在你这个虔诚的信徒面前是不能谈‘雏鸡’的。换个说法吧,圣克里斯托瓦尔那边是按照计划办事的。这么说可以吧,‘突厥’?还会亵渎你那使徒般的耳朵吗?”
“上校,过了好长时间我才明白您要的是威士忌,”阿玛迪多坦白道,“尊尼获加,这很容易理解,可我没有弄明白。”
萨尔瓦多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换个话题吧!”
“威士忌比心理医生效果好!”上校说道,“没有威士忌,我就不能保持心理平衡,而这在我的工作里是最重要的。为了做好工作,就应该冷静、冷血、冷酷。绝对不能把激情和理智混合在一起。”
“卡奥瓦之家大概又有一个漂亮妞在等他,”安东尼奥·英贝特说道,“一定是个还没有开苞的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