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第5/5页)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跑步声,急促的脚步声,摔门的声音。房间里再次挤满了人。在刚进来的人中,菲盖罗阿·加里翁上校又出现了。
“看没看到车灯亮三次?”特哈达·比门代尔激动地大喊,“你看到他们了?”
“我们在公路上元首的雪佛兰附近发现了假牙托。元首的牙医费尔南多·卡米诺·塞尔特罗博士在做检查。我亲自叫醒了大夫。半小时后,他把检查报告交来。初步看上去,像是元首的。”
“瓦斯卡尔,那是不是他们?”他极力透过黑暗向远方看去。
他说得好难过。在场的人静静地听他讲完,充满了悲伤的气氛。
佩德罗看到有辆汽车飞速地开过去,十米之后,另外一辆紧追不舍。他觉得后面那辆好像是安东尼奥·德·拉·玛萨的雪佛兰比斯坎湾。
“没有找到别的东西吗?”阿贝斯·加西亚咬牙切齿地说。
“她以为我在胡安·托马斯·迪亚斯那里看电影呢。她怀孕了……”
“找到一支点四五口径的自动手枪,”菲盖罗阿·加里翁说道,“要用一两个小时查枪支登记簿。还有一辆被人扔掉的汽车,距离案发现场两百米的地方。是水星牌的。”
“佩德罗·里韦奥,你太太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吗?”瓦斯卡尔·特哈达问道。
佩德罗·里韦奥想起来,萨尔瓦多对菲菲·巴斯托里萨发火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把他的水星牌扔到公路上了。特工们很快会查出汽车的主人,烟头很快会烫在“突厥”的脸上。
高速公路上来来往往过去了几辆汽车,有的向西边的圣克里斯托瓦尔,有的向东边的特鲁希略城;但是,既没有特鲁希略那辆蓝色雪佛兰贝尔艾尔,也没有跟踪而来的安东尼奥·德·拉·玛萨的雪佛兰比斯坎湾。他俩的任务很简单:一看到这两辆汽车出现——通过托尼·英贝特发出的车灯亮三次为信号,就立即开动这辆沉重的黑色奥兹莫比尔汽车,去截断“公羊”的去路。然后,佩德罗用M-1半自动步枪(安东尼奥给了他一些特制的子弹),瓦斯卡尔用三九式九毫米口径的史密斯威森牌手枪迎面射击;与此同时,英贝特、阿玛迪多、安东尼奥和“突厥”从后面开火。“公羊”是跑不掉的。但是,如果跑掉,往西两公里的地方,还有菲菲·巴斯托里萨驾驶着埃斯特莱亚·萨德哈拉的水星牌汽车,他会扑上去再次挡住“公羊”的去路。
“他又供出点什么?”
“瓦斯卡尔,这我知道。在美国军事学院里,士官或者军官叫我‘黑鬼’时不是出于亲热,而是种族歧视。我当然得让他们尊敬我了。”
“居然说到巴拉格尔头上了。”阿贝斯·加西亚吹了一声口哨。“你明白没有?总司令加上共和国总统。他说要成立一个什么军民联合执政委员会,为了安抚美洲国家组织,把巴拉格尔放了进去。”
“为什么人家一叫你‘黑鬼’你就发火?我们是因为亲热才这么叫你的。”
菲盖罗阿·加里翁上校又骂了一句“他妈的”。
“这一回不骂你了。”佩德罗·里韦奥最后笑了起来。
“有人命令他这么说,为了搅乱咱们的注意力。拉上重要人物,把大家都牵连进去。”
“咱俩一个样,‘黑鬼’。糟糕!我又说‘黑鬼’了。你是不是又要骂我妈了?”
“有这种可能性。咱们走着瞧吧,”阿贝斯·加西亚上校说道,“有些事是肯定的了。参加的人很多,高层里有叛徒。当然,还有教士。应该把赖利主教从圣多明各学校里揪出来。管他好坏呢!”
“对不起,”过了片刻,他听到佩德罗在道歉,“这倒霉的等人要让我神经崩溃了。”
“把他关进四十一号监狱?”
特哈达想笑,但是同伴的粗暴态度让他伤心。这个佩德罗实在不可救药。
“他们一旦知道下落,会去那里找他的。最好还是把他送到圣伊希德罗去。但是,等一等。有点麻烦。应该请求一下元首的弟弟们。如果说有谁不会参加阴谋的话,那就是威尔希里奥·加西亚·特鲁希略将军。去吧,你亲自向他报告。”
“你妈才是‘黑鬼’。”
佩德罗·里韦奥听到了菲盖罗阿·加里翁上校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是不是他眼前只有军情局局长一个人了?这个特工头子是不是还要继续在他脸上熄灭烟头?但是,现在折磨着他的已经不是这一切了——他意识到:虽然他们已经杀了元首,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事先设计的方向发展。为什么布博没有率领部下夺取政权?阿贝斯·加西亚还在发号施令,让特工逮捕赖利主教。他在干什么?这个残忍的坏蛋怎么还能调动人马?他就在他眼前,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鼻子和嘴巴闻到了那股臭气。
“‘黑鬼’,急躁也会杀人的。”瓦斯卡尔·特哈达想开个玩笑。
他听见乔尼在说:“再告诉我几个人的名字,我就让你休息。”
佩德罗·里韦奥紧紧握着放在腿上的M-1半自动步枪,仿佛要把它捏碎似的。这个人脾气暴躁,爱发火;坏脾气影响了他的军人生涯,他被开除军籍时是上尉。开除军籍之前他就意识到了:由于他这个让人反感的脾气,他永远也不会得到晋升的。他痛苦地离开了军队。他毕业于美国军事学院,成绩优秀。可是,只要有人叫他“黑鬼”,他立马就火冒三丈,同时挥拳相向。这脾气和行动妨碍了他在军中升级的道路,尽管他服役的成绩卓著。他被开除军籍的原因是,拿枪对准一个训斥他的将军。这位将军指责他作为军官不应该与士兵称兄道弟。但是,凡是认识他的人,比如这个和他一起等候“公羊”到来的工程兵瓦斯卡尔·特哈达,都知道在他暴躁脾气的背后有一颗善良的心——瓦斯卡尔亲眼看到佩德罗因为米拉瓦尔三姐妹的牺牲而痛哭过,虽然这个人根本不认识她们。
达米隆·里卡特医生哀求道:“上校,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休克了。”
“咱们在这里干什么鬼玩意儿!”佩德罗·里韦奥·塞德尼奥生气地骂道,“差一刻十点了。‘公羊’不会来了!”
“那就给他做手术!”阿贝斯·加西亚说,“你听明白了:我要活的。我用这家伙的命抵你的命。”
“咱俩在这里还互相有个陪伴,菲菲·巴斯托里萨可是一个人啊!”瓦斯卡尔·特哈达倚靠在四开门的沉重的黑色奥兹莫比尔汽车的方向盘上说道。他们的这辆车停在距圣克里斯托瓦尔七公里处。
“我只有一条命。您不可能一次次来抵押!”佩德罗·里韦奥听见医生如此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