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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母亲不解地问。

“我想见神父。”他宣布。

“最好是耶稣会的,”他的笑容越发明媚了,“是的,必须是耶稣会的。城里有。你可以打电话请一位来。”

“你想让谁来?”她怀疑地问。

“你是怎么回事?”母亲问。

他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母亲抬起头。他再次前倾身体坐着,对她微笑。他的脸色越来越灿烂,似乎刚刚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她盯着他。“我来告诉你我想让谁来。”他说。自从回到家,他头一次露出愉悦的表情;虽然,她觉得那表情透出一种狡诈。

“虽说神父大多受过良好教育,”他说,“耶稣会更为保险,断不会有傻瓜。耶稣会神父可以聊聊别的,而不是只聊天气。”他想起了耶稣会士伊格内修斯·沃格尔,就可以想象这位神父会是什么样子。或许稍许世故,稍许愤世嫉俗。有他们那个古老机构做保护,神父们可以是愤世嫉俗的,执于两端,对抗中间。在他死前,他可以与一位有文化的人交谈——哪怕是在这片荒漠中!何况,还有什么事能更激起母亲的愤怒吗?他不明白怎么早没想到这个主意。

“很高兴还有事情能让你开心。”她尖酸地说道。

“你不是那个教会的,”福克斯太太简短地说,“二十英里路呢,他们不会派神父来。”她希望这件事能就此了结。

“行啊,你要是请他来这儿,我就跟他说见鬼去吧,”他说,“布什!没有比他更糟的了!”

他向后靠了靠,沉浸在这个念头中,决心要逼迫她打电话。只要他坚持,她总会照他的意思做。“我要死了,”他说,“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还拒绝。”

“我完全不是那个意思,”她说,“他还有克里奥佩特拉时期的钱币呢。”

“你<b>没有</b>要死了。”

他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他开始浑身颤抖,发出阵阵狂笑,像是喘不上气来。一分钟后,渐渐平息,变成了咳嗽。“你要是认为我的死亡需要精神救援,”他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那头蠢驴布什更是帮不了我。上帝呀!”

“等你明白,”他说,“就晚了。”

“好吧,”她说,“你要是不想写书,就写诗吧。挺好。”她意识到他需要跟有知识的人交谈,可她认识的文化人只有玛丽·乔治,而他不愿跟她讲话。她还想到了布什先生,他是卫理公会的退休牧师,她还没跟他提过这件事,现在想冒险一试。“我想请布什博士来看看你,”她夸大了布什先生的头衔,“你会喜欢他的。他收集稀有钱币。”

又是一段令人不悦的沉默。母亲继而说:“现在的医生们不会<b>允许</b>年轻人死去。他们给他们吃那些新药。”她坚定地晃动着脚,令人心烦意乱,“人们不像以前那么容易死了。”

他轻轻把头向后一靠,好像怕它会裂开似的。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什么书都不写了。”

“母亲,”他说,“你该做好准备。我觉得就连布洛克都知道,他只是还没告诉你。”自从首次造访后,布洛克每次来都沉着脸,不再说笑话,做鬼脸,只是默默地给他抽血,镍币色的眼睛也不太友好。他理应是死亡的敌人,现在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真的是在与死亡角力。他说没搞清楚病因,他是不会开药的。阿斯伯里当着他的面就笑起来。“母亲,”他说,“我<b>就是</b>要死了。”他说得斩钉截铁,想让每个字都似锤子般砸在她头上。

“加上战争,”她建议说,“那样书就可以写得长。”

她的脸色变得微微苍白,眼睛一眨不眨。“难道你以为,”她生气地说,“我会坐在这里,任你去死?想都别想。”她的两只眼睛坚定如远处两道亘古的山脊。头一次,他清楚地感到了一丝疑虑。

他可以感到胃里的肌肉开始收紧。

“你是这么想的吗?”她严肃地问。

上午他们坐在门廊时,母亲觉得有时得聊些他感兴趣的事。第三天上午,她开始聊他的写作。“等你身体好了,”她说,“我觉得你可以写写这儿,写写南方还是挺不错的。我们需要另一本像《飘》这样的好书。”

“我不认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颤抖。

在家的日子让他忍无可忍,于是他提前两天回到了纽约。对他而言,他的生命在那里已然结束,现在的问题是他还要在这里苟延残喘多少时日。他可以加速他的死亡,但自杀不能算作胜利。死亡正合法地向他走来,是正当的,是生命给予他的礼物。那是他最伟大的胜利。还有那些德高品优的邻居,在他们眼里,儿子自杀意味着母亲失败,虽说这是实情,他还是不想让母亲在众人面前难堪的。至于她将在信上读到的,那是私密的启示。他把笔记本封在了一只马尼拉信封里,信封上写着:“只在阿斯伯里·波特·福克斯死后开启。”他把信封放在他的房间的书桌抽屉里,上了锁,钥匙揣进睡衣口袋,他还没想好最终要把钥匙放在哪儿。

“哼。”她起身离开了门廊,似乎再也无法容忍这种愚蠢。

“小时候她抽他抽得不够。”兰德尔说。

他把耶稣会抛在一旁,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症状:他烧得更高了,还不时地打寒战;他几乎没有力气把自己拖到门廊;他厌恶食物;布洛克无法给她哪怕是一点点安慰。哪怕是在门廊坐着时,他都能感到新一轮寒战要开始了,似乎死亡已在拨弄他的骨头。他把阿富汗毛毯从脚上拽下来,披在肩上,摇摇晃晃走上楼梯上了床。

“他对他妈说话咋恁难听?”

他的状况越来越糟。接下来的几天,他变得愈发虚弱,没完没了地拿耶稣会的事烦她。终于,她绝望了,决定满足他的蠢念头。她打了电话,用冷冷的语气解释说她儿子病了,也许有点昏了头,希望能和神父聊聊。阿斯伯里赤着脚,裹着阿富汗毛毯,俯身倚着楼梯扶手听她打电话。母亲挂断了电话,他朝楼下喊,问神父什么时候来。

“他做是他的事,”兰德尔说,“我做是我的事。”

“明天什么时候。”母亲不耐烦地说。

“上帝呀!”阿斯伯里爆发了,“她她她!”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接着试,但就是无法让他们喝那里的牛奶。几天后的下午,他正要进奶房,听到摩根问:“你咋天天都让他喝那个奶?”

她打电话了,由此他看得出来她的信心已动摇。每次她请布洛克来,或送他出去,他们总要在楼下门厅里低语一阵。那天晚上,他听到她和玛丽·乔治在客厅低声交谈。他觉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过道,下了三级台阶,好听得清楚些。

“她不让。”摩根说。

“我只能请神父来,”母亲正在说,“我担心这次真的很严重。我以为只是精神崩溃,现在看来是真病了。布洛克大夫也认为是真病了,不论是什么病,都已恶化,他这么虚弱。”

“为什么?”

“别幼稚了,妈妈,”玛丽·乔治说,“我以前跟你说过,现在再跟你说一遍:他的毛病纯粹是心病。”不论什么事,她都是专家。

“我喜欢,只是不喝那个奶。”

“不,”母亲说,“是真病了,大夫说的。”他好像听到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不喜欢牛奶吗?”阿斯伯里问。

“布洛克是个傻瓜,”玛丽·乔治说,“你必须面对事实:阿斯伯里写不出东西来,于是就病了。他将会成为一个病人,而不是艺术家。你知道他需要什么吗?”

阿斯伯里不喜欢喝牛奶。第一杯热奶已经让他的胃不舒服了。他喝了半杯手中的奶,剩下的递给那黑人。黑人接过奶,往杯子里看了看,似乎里面藏着什么大秘密,然后把杯子放在冷却器旁的地板上。

“不知道。”母亲说。

摩根盯着他;随后脸上现出心意已决的狡诈之色。“我还没见你喝那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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