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鼾声停止了,托马斯听到沙发弹簧的呻吟声。他抓起红色坤包,包摸起来感觉像皮肤。一打开,他就闻到了姑娘的气味,确定无疑。他向后一缩,把枪塞进包里,退了回来,脸涨成了丑陋的紫红色。

“什么都没穿!”他吼道,“现在你可以把她从这儿赶出去了吗?”

“托姆西把什么放进我的包里了?”她喊道,愉悦的笑声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托马斯猛地转过身。

“她穿着什么衣服?”她突然问,眯着眼睛。

她站在楼梯顶端,模特般款款而下,一条光腿,随后另一条光腿从和服式晨衣前襟有节奏地伸出。“托姆西真是调皮。”她用深沉的嗓音说。她走到楼梯底端,朝托马斯抛了个媚眼,似已将他囊于袖中。托马斯的脸此时已由红转灰。她伸出手,手指打开包,端详着那把枪。

托马斯的内心涌起对自己的深深厌恶,令他无法忍受,他似乎正慢慢变成那个姑娘。

母亲打开客厅门,向外看。

“我总是想如果是你呢,”她的手仍然托着下巴,“如果是你,如果没人收留你,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感觉?如果你是个美男狂,而不是什么才华横溢的聪明人,如果你身不由己做了什么事……”

“托姆西把枪放进了我的包里!”姑娘尖声叫道。

“是慕男狂,”他狠狠地说,“她不必跟你说什么花哨名词。她就是个道德白痴,你知道这点就够了。天生没有道德机能——就像有些人生来就少一只肾或一条腿。明白吗?”

“荒唐,”母亲打着哈欠说,“托马斯为什么要把枪放进你的包里?”

母亲的眼神亲切而遥远,如日落后天边的那道蓝。“美男狂。”她咕哝道。

托马斯站在那里,微微驼着背,两只手无助地从手腕处耷拉着,好像刚从血泊中捞出。

恼怒堵住了他的气管。“我怎么就不能让你明白,”他哑着嗓子说,“如果她自己都无能为力,你也帮不了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姑娘说,“但他肯定是这么干的。”她开始围着托马斯走,双手放于胯部,脖子前倾,暧昧的笑容牢牢地锁在他身上。突然之间,她的表情豁然了,就像托马斯手指一碰包就打开了一般。她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歪着头。“哦,天哪,”她缓缓地说,“他可真是个怪人。”

“这不过又是她的一种不幸。”母亲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跟我说了名字,但是我忘了,她也无能为力,天生如此。托马斯,”她用手托住下巴,“假如是你呢?”

在那一刻,托马斯诅咒的不仅是那姑娘,还有使那姑娘成为可能的整个宇宙秩序。

托马斯把椅子放在她面前,坐下。他身子前倾,似乎是要给一个智障的孩子解释什么事情。

“托马斯不会把枪放进你的包里,”他的母亲说,“托马斯是位绅士。”

母亲重重地摇着头,眼睛仍盯着房门。

姑娘发出幸灾乐祸的噪音。“你看就在包里呢。”她指了指敞开的包。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托马斯说,“我一天都不能忍。”母亲的所有行为都有一种明显倾向,那就是带着世上最大的善意,使美德变得可笑。她不假思索地热切追求美德,每个卷入其中的人都因之成了傻瓜,美德本身也成了件荒唐事。“一天都不能忍。”他重复道。

是你在她的包里<b>找到的</b>,你这个弱智!老爷子咬牙切齿。

母亲被他倒逼至床边,坐在床沿上。她的身体沉重,却顶着一个瘦削出奇的脑袋,极不相称。

“我在她的包里找到的!”托马斯喊道,“这个肮脏的罪恶的荡妇偷了我的枪!”

稍后,母亲打开房门,焦虑地朝外看。不知她晚间涂了些什么,脸上油腻腻的,框在粉红色橡胶发卷里。她朝走廊看了看,姑娘已然消失。托马斯站在她面前,仍然举着椅子,好像准备制服另一头野兽。“她想进我的房间,”他咬牙切齿地说,不由分说便走进母亲屋内,“我醒来时,看到她正要进我的房间。”他将门关在身后,愤怒使他提高了声调,“我受不了这些了!一天都不能忍!”

母亲在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倒吸了口气。老太太女巫似的脸变得煞白。

姑娘的笑声再次蹿上来,托马斯眉头一蹙。他又看到了前一晚她的样子。她入侵了他的房间。他醒来时发现门开着,她在屋里。她转身朝向他,走廊里的光线足够让他看清她的样子。那是一张音乐喜剧里滑稽女演员的脸——尖下巴,苹果似的双颊,猫一般空洞的眼睛。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抄起一把直背椅,将她倒逼出房门。他把椅子挡在身前,仿佛驯兽师赶走一只危险的猫。他一言不发,赶着她走在过道里,到母亲房前,他停下来砸门,姑娘倒抽一口气,转身逃进了客房。

“我亲眼所见!”撒拉·含尖声叫着,伸手去拿包,但托马斯的胳膊仿佛被他父亲指引一般,抢先拿到手,抓起了枪。姑娘疯狂地扑向托马斯的喉咙,若不是他母亲冲上前保护她,她真的会掐住他的脖子。

她已做出选择。一阵剧痛扼住他的喉咙。三十五年来,这还是头一遭……他突然感到眼睛后面一阵火辣辣的湿润。他稳住了自己,怒火中烧。不是这样的:她并没有做什么选择。她是在指望他对电热毯的依恋。必须给她点颜色看。

开枪!老爷子吼道。

后门重重地关上了,姑娘的笑声从厨房蹿起,穿过后面的过道,直冲上楼梯井,闯入他的房间,如一道闪电向他扑来。他跳到一旁,站在那里,怒视四周。早上他已把话挑明:“如果你把那姑娘带回这栋房子,我就走。你选吧——她还是我。”

托马斯开了枪。那一声枪响本该结束这世上的邪恶。在托马斯听来,那枪声应该终结荡妇们的笑声,让所有尖叫归于寂静,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完美秩序的安宁了。

他不知道行李箱在哪儿,不喜欢收拾行李,他需要他的书籍,他的打字机不是便携的,他习惯了电热毯,他无法忍受在餐馆吃饭。他那有着一颗莽撞善心的母亲,即将打破这栋房子的安宁。

回声一波波渐次平息。当最后一波还在回荡时,法尔布拉泽打开了门,头伸进门厅,鼻子皱在一起。有那么几秒钟,他的表情就好像是不愿承认自己也会吃惊。他的眼睛如玻璃般清澈,将一切尽收眼底。老太太躺在姑娘和托马斯之间。

现在,该他打点行装去旅店了,直到房子重归清净。

治安官的脑子像计算器一样迅速工作。他看到了事实,白纸黑字般清晰:这个家伙一直蓄意谋杀自己的母亲,再嫁祸给姑娘。可法尔布拉泽来得太快了。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头已经进了门。勘察现场时,他愈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尸体上方,杀人者和荡妇正要抱作一团。对龌龊之事,治安官一看便知。他习惯了现场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糟,但这一幕,却与他预想的一样。

托马斯退到窗侧,头藏在窗帘与墙之间,看着下面的车道,车已停下了。母亲和那小荡妇正在下车。母亲慢慢从车上下来,古板而笨拙,随后小荡妇那略微罗圈的长腿滑了出来,裙子拉到膝盖上方。她尖声笑着,跑向迎接她的狗,那狗因狂喜而颤抖,欢蹦乱跳。愤怒从托马斯的庞大身躯的各个角落聚集起来,如一群暴徒的集会,无声、紧张、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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