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纳里·奥康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约翰逊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要什么解释,”他说,“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约翰逊说,“全是废话。”
谢播德的脸红了。那黑色畸形的东西在他眼前肿胀起来。他没理会男孩儿的话,也没理会他那讥讽的眼神。“鲁弗斯,”他说,“你把自己卷入了一堆毫无意义的麻烦中,但是我认为当你明白你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时,你就不那么想做了。”他微笑着。他们的朋友那么少,没见过几张笑脸,他只要对他们微笑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半。“关于你的许多事,我都可以向你解释。”他说。
孩子微抬上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好好看,看个够。”男孩儿拉长了声调说。
“放屁,”约翰逊说,“放屁。”
“我想看到你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谢播德说,“什么对你最重要?我们来聊聊<b>你</b>看重什么。”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只脚。
孩子的脸上现出警惕的好斗之色。他稍向后退,似乎准备随时撤离。“他是好人,”他咕哝道,“他帮助别人。”
约翰逊继续看着他后面。
“好啊!”约翰逊蛮横地说,头往前一伸,“听好了,”他咬牙切齿道,“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好人。他不<b>对</b>!”
“或许你该做个计划。”谢播德微笑着说。
诺顿惊呆了。
“我不做计划。”男孩儿说。他的目光满不在乎地看向谢播德身后窗外远处的什么东西。
厨房的纱门嘭地响了一声,有人进来了。约翰逊立即坐起。“是他吗?”他说。
“嗯,鲁弗斯,”他说,“从记录来看,你只需在这儿待一年。出去后有什么计划?”
“是厨娘,”诺顿说,“她每天下午来。”
男孩儿的表情并未松懈。他向后靠在椅子上,抬起一只巨大的畸形脚放在膝头。那只脚穿着笨重的黑色破鞋,鞋底有四五英寸厚。一处皮子裂开了,一只空袜子的跟部掉出来,仿佛被砍下的头颅吐着灰舌头。谢播德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胡闹是要补偿那只脚。
约翰逊起身,一瘸一拐地来到走廊,站在厨房门口,诺顿跟在他后面。
谢播德笑了笑,希望能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那位黑人姑娘正在壁柜旁脱下一件鲜红的雨衣。她个子高挑,肤色淡黄,嘴唇仿佛一朵发黑凋谢的大玫瑰,头发一层层叠在头顶,歪向一边,如比萨斜塔。
男孩儿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边,两只手臂耷拉在双腿之间。从窗户投进来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有着钢铁的颜色,静静的,眯缝着看向前方。薄薄的黑发平平地搭在前额,不像男孩子的头发总是乱蓬蓬的,倒像是老年人的头发般整肃。狂傲超群的智力在他的脸上清晰可见。
约翰逊齿间发出啧啧声。“看看漂亮的耶米玛阿姨。”他说。
约翰逊第一次来见他时,他正在看他的记录——无缘由地破坏、砸窗、市垃圾箱纵火、划轮胎——他发现男孩子们突然从县城来到市里时,总会和约翰逊一样,做些类似的事情。他看到了约翰逊的智商测试分数。一百四十分。他满怀期待地抬起头。
姑娘停下来,傲慢地盯着他们,简直是把他们当作了地板上的尘土。
谢播德在管教所的办公室是间狭小的隔间,一扇窗,一张小桌,两把椅子。他从来没有进过教堂的忏悔室,但他想应该跟他在这里的操作方式一样,只不过他能解惑,却不可以赦罪。他的资质证明可不像牧师的那么可疑;他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来吧,”约翰逊说,“让我们看看除了黑鬼,你还有些什么。”他打开走廊右手边的第一扇门,看了看那间铺着粉色瓷砖的浴室。“一只粉马桶!”他喃喃地说。
他回到餐台旁,吃完自己的早餐。纸盒里的麦片受潮了,不过他根本没注意自己都吃了些什么。为约翰逊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因为他有潜能。那男孩儿第一次拐着脚来办公室见他时,他就看出来了。
他冲孩子做了个鬼脸。“他坐在那上面吗?”
谢播德坐在那儿看着那摊消化了一半的食物。一股酸臭味冲进他的鼻子,他向后一退,感到一阵反胃。他站起身,把盘子拿到水池里,打开水龙头,一脸严肃地看着那摊乱七八糟的东西流进下水道。约翰逊那只可怜的瘦弱的手在垃圾箱里找食物,而他自己的孩子,自私、冷漠、贪婪,吃那么多,撑得直往外吐。他一拳关上了水龙头。约翰逊机敏灵慧,可一出生就失去了一切;诺顿资质平平,甚至低下,却拥有一切有利条件。
“这是客人用的,”诺顿说,“不过有时他也坐在上面。”
男孩儿拉起T恤衣襟擦了擦嘴,爬下高凳,晃悠悠地走出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