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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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并不难办,因为他在那里挨饿呢,”他向我解释道,“他将负责小说连播节目,那时我就可以打发CMQ的鲨鱼见鬼去了。”
“我是反对结婚的,”我对她说,尽力装出一副卖弄学问的样子,“我赞成人们所称的自由爱情。但是,如果我们持老实态度,那就应该简单地叫做自由结合。”
他告诉我,他一连两天都看到很多姑娘、妇女和老太太们团团围在依里玛尼电台门口,等待着她们所崇拜的人出来,求他签字留念。另外,拉巴斯的麦康·艾丽克逊太太十分有把握地告诉他,彼得罗·卡玛乔的广播剧是玻利维亚各电台中最吸引听众的节目。小赫纳罗是那种所谓的进步企业家,对他来说,生意胜于名誉。他不是“全国俱乐部”的会员,也没有成为会员的奢望。他和所有的人交朋友。他的活动能量很大,大到令人生厌的地步。他访问依里玛尼电台后,便当机立断,说服了彼得罗·卡玛乔,聘请他作为中央电台的独家客人前来秘鲁工作。
“结合就是干那种事啰?”她笑了,但是立刻露出一副沮丧泄气的神情,说:“我年轻的时候,男孩子都给女孩子写些短诗,送鲜花,要经过几周的时间才敢吻她们一下。马里多,现在这些毛头小伙子把爱情弄成了多么下流的东西呀。”
“你想想看吧,就像买斗牛票一样,”他露出惊奇的神情说,“在利马,谁能使剧场满座?”
我们在售票窗前为谁掏钱买票争执了一番,然后耐着性子看多洛蕾斯·德里约表演了一个半小时,只见她时而呜咽,时而拥抱,时而高兴,时而哭泣,最后披头散发,迎风在树林里狂奔。散场后,我们仍旧步行回鲁乔舅舅家,一路上,蒙蒙细雨打湿了我们的头发和衣裳。我们又一次谈到彼得罗·卡玛乔。她真的从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吗?因为据小赫纳罗说,彼得罗·卡玛乔是玻利维亚的名人呀。是的,她的确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我想,赫纳罗是让人骗了,或者,也许那个所谓的玻利维亚广播剧企业是他自己臆造出来,为了做广告而抛出的一个带羽毛的土著人。三天后,我亲眼看到了那位有血有肉的彼得罗·卡玛乔。
但是,给他印象最深的还不是卡玛乔的多产和多才多艺,而是这位作家受到观众的普遍欢迎。为了在拉巴斯的萨维埃德拉剧院亲眼看看卡玛乔,小赫纳罗不得不出双倍的价钱买了一张黑市票。
那天,我刚和老赫纳罗发生了一些龃龉。因为帕斯库亚尔对于暴行消息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偏爱,十一点钟的播音稿用的全部是伊斯法罕的地震消息。使老赫纳罗恼火的倒还不是帕斯库亚尔挤掉了其他消息,淋漓尽致地报道了房倒屋塌时响尾蛇和眼镜蛇蹿到地面进攻那些幸免于难的波斯人,而是因为那次地震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我不得不承认老赫纳罗并非没有道理,便把火发泄到帕斯库亚尔身上,骂他玩忽职守。他是从哪里弄来这碗剩饭的?从一份阿根廷杂志上。他为什么要干这样荒唐的事?因为眼下没有重大新闻,那个消息至少还算有趣。我给他解释说,人家付给我们工钱,不是为了要我们娱乐听众,而是要我们综合报道当天的新闻。帕斯库亚尔点点头以示和解,但提出一个难以反驳的理由:“马里奥先生,问题是咱们关于新闻的概念理解不同。”我正要回答他说,如果你固执己见,每当我不在时就推行那套耸人听闻的新闻理论,那么咱们两个很快就会流落街头。这时,阁楼门口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身影。那是一个矮小的人,身材介于矮子与侏儒之间,长着一个大鼻子和一双异常活泼的眼睛,目光里闪烁着某种不寻常的东西。他穿一身黑西装,看得出已经穿得很旧了,衬衫和蝴蝶结领带上有不少污迹。但是这身装束是经过精心考虑的,是谨慎而严肃的,就像那些老式照片上的绅士,穿着浆好的大礼服,戴着合适的高筒帽,活像囚犯。他的年龄大约在三十至五十岁之间,一头长及肩膀的油污黑发闪闪发亮。他的姿势、动作和表情好像与率真和自然的风度无缘,而使人立刻想到带有活动关节的玩具娃娃,想到用线牵引的木偶。他彬彬有礼地向我们一鞠躬,摆出一副和他那副仪表一样不常见的庄重神情,做了这样的开场: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企业,”他钦佩地说,“玻利维亚上演的全部剧作都是他写的,还参加所有的演出。所有的广播小说也是他写的,并且由他导演,担任主角。”
“先生们,我要占用你们一台打字机。如果二位肯帮忙,我将十分感激。这两台打字机,哪台好使一些?”
为了不让帕斯库亚尔把三点钟的新闻节目全部用来报道《最后一点钟》上发表的瓦尔品第异国风光的街道上掘墓人与麻风病患者展开大战的消息,我按钟点准时到达泛美电台,准备完四点钟和五点钟的稿子,就出去喝咖啡了。在中央电台的门口,我遇见了小赫纳罗,他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拉住我的胳膊,硬把我拖到布兰萨咖啡馆里,说道:“我有个绝妙的新闻要告诉你。”他为了办交易,去拉巴斯待了几天,就是在那里,他发现了那位既多才多艺又勤奋能干的彼得罗·卡玛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