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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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威胁她,殴打她,强奸了她!”法官发火了,“特略先生,就是因为你那下流的性欲!”
就在这时,两名警察上前逮捕了古梅辛多·特略。这位机修工人未做任何反抗,也没有企图逃跑,更不为被捕一事表示惊慌。给他戴上手铐时,他仅仅对别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弟兄们,我永远不会忘记诸位。”见证人们立刻放声唱起新的赞美诗,举头望着天,翻动着白眼球,他们就这样伴送古梅辛多·特略和警察登上普林西佩先生的汽车。老板将他们仨送到维克多里亚区警察分局。局里的人对老板提供的帮助表示感谢,老板便告辞而去。
“因为——我那——下流的——性欲?”上帝的见证人重复道,仿佛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击。
普林西佩先生用自己的汽车带上治安当局的代表来到玛依纳斯大街与玛尔蒂奈底公园交界的地方,那里是一片空地,周围的居民经常在那里焚烧垃圾脏物,里玛克河的一条支流从那儿经过。“耶和华的见证人们”果然正在那里聚会。库西甘基·阿佩斯特吉和蒂托·帕里纳高卡看见有十几个不同年龄和性别的人站在齐腰深的泥水中,没有穿游泳衣,而是衣冠整齐,有些男人还系着领带,其中一个甚至戴着礼帽。他们全然不理睬从附近跑来看热闹的居民的嘲笑、讽刺、投掷果皮和其他恶作剧,继续严肃认真地进行仪式。两位警察最初一看,认为那是不折不扣的集体投河自杀。他们看见这样一个场面:“耶和华的见证人”以十分笃信的声调唱出奇怪的赞美诗,同时抬起一个身披斗篷、穿宽脚裤的老年人,把他按进那肮脏的河水中,难道他们要用他来祭祀上帝?可是,当警察手持左轮枪,两脚踏进污泥,命令那些人停止罪恶行径时,首先表示抗议的就是那位老人,他要求警察马上退走,并且称他们是什么怪物(似乎是“罗马人”和“天主教徒”)。这两位治安维持者无可奈何,只好耐心地等待洗礼结束,以便逮捕古梅辛多·特略,在普林西佩先生的指点下,他们已经认出了那个罪犯。洗礼又持续了一会儿,见证人们时而祈祷,时而将受洗人按入水中。那老人脸朝下,大口吞下脏水,直到灌满肚皮。那时,聚会者才将他抬到岸边,祝贺他从那时起获得了新生命。
“是的,先生,因为你那下流的性欲。”法官重申道;稍停一下,他又添加一句:“就是因为你那个造孽的玩意儿!”
库西甘基·阿佩斯特吉和蒂托·帕里纳高卡怀疑这种聚会是同性恋的某个团体干的(因为发生过类似情况),便要求老板带他俩前往被告所在的地方。经过反复思量和交换看法,印地的老板决定亲自带领警察前往特略可能在的地方,因为好久以前,特略曾经给老板和修理部的同事们宣讲过教义,并邀请他们去观看受洗的仪式(结果老板并没有被上述场面说服)。
“因为——我那——造孽的——玩意儿?”被告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声音是凄楚的,表情是惊愕的,“您说——我那——造孽的玩意儿?”
阿尔贝托·库西甘基·阿佩斯特吉和瓦西·蒂托·帕里纳高卡两位警察奉恩里克·索托上尉的指示,手持逮捕证前往鲁纳·皮萨罗大街12号居民楼,但是罪犯不在家中。邻居报告说,他的职业是机修工,在印地摩托气焊修理部工作。这家修理部位于维克多里亚区的另一侧,差不多就在松树岭的山坡上。两名警察立即动身前往,到达修理部后,他们吃了一惊,原来古梅辛多·特略刚刚离开。修理部的老板卡洛斯·普林西佩先生告诉他们,古梅辛多·特略借口参加洗礼仪式向他请了假。当警察询问工人们他可能到哪个教堂去时,工人们都诡秘地相视而笑。卡洛斯·普林西佩先生解释说,古梅辛多·特略不是天主教徒,而是“耶和华的见证人”。他们这个教派不在教堂里由神父洗礼,而是露天钻到河水中去。
他的两眼奇怪地翻动着,仿佛一对惊慌的蚱蜢,从书记员转到法官,从地面转到天花板,从椅子转到写字台,然后在桌子上停住,扫视着纸张、卷宗、吸墨器……当他的目光落到那把因史前艺术光辉而璀璨夺目的蒂亚瓦纳科图样的裁纸刀上时,眼睛里突然放出异彩。古梅辛多·特略突然一伸手,把刀子抢在手中,这个动作如此之快,使得法官和书记员根本来不及阻止。古梅辛多没有任何威胁他人的意思,而是相反,好似母亲保护婴儿般把寒光闪闪的刀子贴在胸前,一面向那两个惊得目瞪口呆的人投去一瞥平静、安详而又凄然的目光。
法官接着批阅了警方逮捕古梅辛多·特略的报告。
“要是你们以为我会伤害各位,那就是对我的侮辱了。”他以悔罪的声调说。
巴雷达·依萨尔迪瓦博士闭目沉思片刻。他为女孩的遭遇感到痛心(虽然他终日与犯罪案件接触,却不能习以为常),思量着,看上去,这是一件毫不神秘、典型的、可以分毫不差地归入刑法的案件,根据其有预谋、百分之百暴力和手段残酷等恶劣性质,完全可以纳入强奸幼女的条款中。
“蠢货,你是绝对逃不出去的。”法官这时渐渐恢复了镇定,发出警告,“司法大楼里布满了警察,他们会杀死你!”
被告用上述手段钻进H号房间以后,立刻将门闩上,随后双膝跪下,两手合拢,向萨丽达·万卡·萨拉维利亚倾诉爱慕之情。这时,小女孩才为自己的处境惊慌起来。古梅辛多·特略运用那少女称之为浪漫的语言,劝她答应他的要求。他要求些什么呢?他要她脱光衣裳,让他抚摸。萨丽达·万卡极力镇定下来,断然拒绝,并厉声斥责古梅辛多·特略,声称要喊街坊四邻。被告见此情形,一反哀求的态度,立刻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威胁女孩说不许声张,否则乱刀捅死。他从地上站起来,步步向她逼近,一面说道:“得了,得了,宝贝儿,快脱衣服吧!”由于她无论如何不肯依从,他便拳打脚踢,直到把她打得躺在地上。据受害人称,因为恐惧,她的牙齿抖个不停。罪犯撕开了她的衣服,又解开了自己的纽扣,便猛扑到她身上,就在地板上把她奸污了。由于小姑娘一再反抗挣扎,那个强奸犯又是一顿殴打,所以身上增加了青斑和肿块。性欲得到满足后,古梅辛多·特略离开了H号房间,临走前他又警告萨丽达·万卡·萨拉维利亚,如果还想活下去,就对发生的事一个字也别说出来(他一面说一面晃动匕首,表明他的话是算数的)。父母从电影院回到家中,发现女儿泣不成声,并且遍体鳞伤。处理过她的伤痕后,他们一再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因为羞愧交加,不肯开口。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次日清晨,小姑娘从这次意味着失去童贞的沉重打击下有所恢复,向父母讲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于是他们立刻前往维克多里亚区警察局提出控告。
“我要逃跑?”机修工嘲讽地问,“法官先生,您太不了解我了!”
(巴雷达·依萨尔迪瓦博士看到那位受理此项控告的警方代表的疏忽,露出一丝微笑。那份报告无意中暴露了万卡·萨拉维利亚家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人的习惯——在进餐和起居的房间里用木桶大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