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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还挺常想起他的,是想起而非想念。时常想起是因为他在聊天软件上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回,连“已读”的勾都没勾上。也不是句多要紧的话,就是我对他说最近太忙了,要学习,还要体检,没时间玩了,他先是说了要注意身体的话,隔了几天问我:检查结果怎么样?我当时不想回话,一方面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到要报告体检结果那么亲近。我把他作为一名男性,而不是一个无所谓性别的朋友。越久不回就越难回,索性再也没有理他,把那个问题抛在了那里,宇宙中。他也没有再说别的话,就像是,莫名其妙地被甩了。还没有成为恋人,就被以奇怪的借口拒绝了,在他看来大概是这样的吧。而他想必通过社交网络看见,我并没有一病不起或撒手人寰。出于责任感,我感到突然的不理睬或有不妥,然而想想也无话可说,也不想重新开始消磨彼此的时间,就怀着一点歉疚不理睬也罢。正是这样才会想着,并在打开聊天软件时注意到,由于我没有打开他的窗口,他那句话后面始终是那样单独的勾。
我想起汽车男来。
在不理之前,我们还算挺好的,“正在发展啊”,貌似。只是我一直想着“没有发展前景的啊”,静静传递着“我可不想结婚啊”的信息,然而通过观察,认为他是要结婚的人,而且他似乎太过正面,只有正面般简单。如果和这样的人开始交往,后来却免不了要对他说:“对不起,我可不想结婚,而且,连兴趣都失去了……再见哦!”这样的话说起来很艰难。还是能不理就不理吧,哪怕使他有一点儿闷,一点点闷也闷不到哪去的,毕竟不是恋人。我也会想,人要去哪里交一个朋友——住得不太远,方便有时出来吃吃饭,吃穿着拖鞋轻轻松松、骑自行车就能回去的夜排档,一起打打游戏,这不算非分之想吧。但是城市太大、房子太贵、人太忙,这件事就变得困难。朋友们相距太远。汽车男刚好是可以这样的一位朋友,他的优点就是住得近,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客观。
之前觉得很麻烦的“学习”也已经在进行中。虽然的确荒诞乏味,但学了也不会死。像太累了反而睡不着一样,事情堆在一起,承受着,也就这样。大概有一点麻木吧。人能默默接受下来的弹性真大啊,对此我感到惊诧。
他的优点还是挺多的。
在电视台里并没有结交到可以借宿的朋友,还好以前交到过,朋友主动说如果不怕上班远的话可以去她家住,她家在九亭,听上去很远,地图上一看和我从家里去上班路程只差一分钟。我以为没几天的事,问:“真的可以吗?”正好我有一条新睡裙,虽然从家里拿出来带着烟熏味。朋友爽快地说:“可以啊!”我说:“哦!应该很快就能住回去了吧!”结果发现恐怕不是那样,尽管对方说着“没关系的,你住着呀”,我也不敢冒险信以为真。像十九岁时去男朋友和他父母家借住一天时一样,随时准备做事和陪聊天,一面和不愿接电话的房东发信息,见缝插针地看短租房讯息。地铁九号线比十二号线还要恐怖,感觉郊区人早高峰时间坐地铁到城里,会被挤得魂飞魄散,只剩下糜软的肉体。反正上班也不需要除此以外的东西。第六天不上班,回小区看看仍没一点快要好了或几时能好的音讯,楼空了,认识的邻居也找不到。找房产中介看到一个可以租一个月的房子,就是“什么?这样也要五千块?”的那种,但是想想火灾没烧到我家,更没烧到我人,花点钱没关系的,包括能找到房子也算运气好。明明处于很惨之中却仿佛劫后余生要哼起歌来。
他是我在游戏聚会上认识的,散了以后发现住得近——七公里,你觉得一点也不近对吗?从鲁迅故居到人民广场,也就六公里。但是在广袤空旷的浦东,各自骑车到可以碰面又有饭吃的地铁站三公里多,还是可以接受的。称之为汽车男,是因为他在这里的一个名牌汽车研发中心当发动机工程师,有时会坐在蚊子很多的汽车里做测试,有时出差去客户那里,有时到高海拔的地方做试验——我对他工作的了解就是这些,他说来说去也只有这些。毕业于如雷贯耳的那几所大学以外的重点大学,在一所内燃机燃烧学国家重点实验室里待了六年,博士,他还是挺引以为豪的,虽然不曾用炫耀的语气,透露时却能感觉到。还有就是党员,父母家在济南,会自己做饭,有爸爸传授的厨艺窍门,给我发过好几张他做的菜的照片,看起来挺不错的,比我会做。勤劳质朴,三好青年,业余时还会做自己的项目,买过《失控》(没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