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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无法停下来,除非她告诉他——或听见他说——抑或是她想要他有所行动?她在遥远的天边觉察到了这一点,便不得安宁。

“可能是焦糖蛋羹,”她丈夫以同样的声调说道,手上拿着牙签。

“你永远也无法让英国人就这样坐在外面,”他说。

“鹌鹑,”温特沃思·威廉斯太太懒洋洋地说道。“然后是山羊,我猜;再有就是……”

“永远不会——不。你回英国后也忘记不了这种事——要么就跟我们一起去君士坦丁堡吧!”她突然喊了起来。

她微微移了下帽子。她的丈夫看见她在照镜子;他承认美是不可或缺的;它是与生俱来的;无人能够对其视而不见。但美也是一种障碍;事实上它更像是一种累赘。于是他喝下汤;继续盯着窗子。

“但是那样就……”

“我真美,”她想。

桑德拉叹了口气。

“凡事都似乎意味深长,”桑德拉说。然而那种魔力被她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她忘记了那些农民。只剩下对她自身的美的感知,所幸,她面前就有一面镜子。

“当然,你必须去得尔斐,”她说。“但是,”她扪心自问,“我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可能是我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她手里拿着一本便于旅途中阅读的小册子——契诃夫的短篇小说集——蒙着面纱、一身白衣,站在奥林匹亚的宾馆的窗前。多美的夜色啊!她的美便是夜的美。希腊的悲剧便是所有高尚灵魂的悲剧。不可避免的妥协。她似乎领会了什么。她要把它写下来。于是她走向她丈夫正坐在一旁看书的桌子,双手支起下巴,想着那些农民,想着痛苦,想着她的美丽,想着不可避免的妥协,想着要怎样把它写下来。当埃文·威廉斯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给刚端上来摆在他们面前的汤碟腾位置时,他没有说任何蛮横、乏味、或愚蠢的话。只有他低垂着的猎犬般的眼睛及结实灰黄的双颊呈现出他阴郁的隐忍,表达着他的信念:即便被迫过着谨小慎微的生活,他也永远不可能达到他认为唯一值得追求的任何目标。他的考虑是完美无缺的;他的沉默是不可打破的。

“你大概会在晚上六点抵达那里,”她说。“你能看见那些鹰。”

“我的心充满了对所有人的爱,”温特沃思·威廉斯太太想,“——尤其是对穷人——对傍晚劳作归来的农民们。一切都很温柔、朦胧,十分伤感。实在是令人悲哀,心生戚戚。但一切都拥有意义,”桑德拉·温特沃思·威廉斯想着,微微昂首,看上去格外动人、悲怆、高贵。“人必须热爱一切。”

在街角的灯光下,雅各看上去神情呆滞,甚至有些绝望,但依然十分冷静。也许,他正忍受着煎熬。他很容易轻信别人。但他性格里有点儿刻薄的成分。他在心中种下了强烈的幻灭感的种子,这种幻灭缘起于中年女人。可能当一个人努力登上了山顶时,他就不会幡然醒悟了——这种缘起于中年女人的幻灭感。

习习晚风掀动了这家位于奥林匹亚的旅馆的脏帘。

“这家旅店真够呛,”她说。“上一批客人连脏水都没倒就走了。总是有这种事,”她笑着说。

“对了,”雅各说出声,因为车厢里空无一人,“看看地图吧。”责备也好,赞美也罢,但不能否认我们心中那匹野马的存在。想要纵横驰骋;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地上;感到天旋地转;有一种——没错——亲近岩石草木的冲动,仿佛人类已不复存在,至于男男女女,让他们见鬼去吧——这种欲望常常侵扰着我们,此乃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们总是遇到畜生一样的人,”雅各说。

然而第二天,当火车在通往奥林匹亚的路上缓缓绕山而驶时,一些希腊农妇从葡萄树林中走出;几位希腊老汉坐在火车站中,抿着甜酒。即使雅各仍郁郁寡欢,他也从未想到孤身一人是那么自在;离开英国;自力更生;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去奥林匹亚的路上坐落着一些秃岭巉岩;它们之间的三角形空隙里露出蓝色海洋的一角。有点儿像康沃尔的海岸。而现在,整日踽踽独行——走上那条道,顺着它往上走,两边都是灌木丛——或者是小树林?——登上山顶,在那儿可以将这个古老国度的半壁江山尽收眼底——

他的愤慨一目了然。

雅各走到窗前,手插在口袋里站着。他看见三个穿着苏格兰褶裙的希腊人;看见船上的桅杆;看见或闲散或忙碌的下层人民有的闲庭信步,有的大步流星,有的成群结队、指手画脚。他消沉的原因并不在于他们没有留意到他;而在于某种更为深刻的领悟——并不只他一人碰巧感到寂寞,所有人都是如此。

“写信告诉我,”她说。“告诉我你的感受和想法。告诉我一切。”

问题就出在他这种浪漫气质上。“可还有他那愚钝,总使他陷入那些荒唐的困境,”博纳米想,“有什么事——什么事”——他叹口气,因为他喜爱雅各胜过世上任何人。

夜色如墨。雅典卫城就像一座嶙峋的土丘。

然而雅各·佛兰德斯与他的思想根本是大相径庭——天差地别,博纳米叹息着,将那几页薄薄的信纸放在桌上,又一次陷入了对雅各性格的思索。

“我十分乐意,”他说。

我喜欢把精华浓缩在一两页里的书。我喜欢哪怕千军横扫依然岿然不动的句子。我喜欢激烈的言词——以上便是博纳米的观点,这使他受到那些只会欣赏早晨新芽初长的人的敌视,那些人猛地推开窗子,看见阳光下罂粟盛开,就情不自禁地为英国文学惊人的丰饶欢欣雀跃。那根本不是博纳米的风格。他的文学品位影响了他的友谊,使他变得沉默、城府、挑剔,只有跟一两个与他见解相同的青年相处时才感到自在,以上便是对他的批评。

“我们回到伦敦后,还会跟你见面的……”

佳作毕竟寡若晨星,因为我们不能把林林总总的史书、坐骡车去探索尼罗河源头的游记,或洋洋洒洒的小说算进去。

“嗯。”

雅各从佩特雷写的信是寄给博纳米的——无法爱上女人也从来不读庸作的博纳米。

“他们应该没锁门吧?”他问。

“他要恋爱了,”博纳米想。“跟某个鼻梁笔挺的希腊姑娘。”

“我们可以翻过去!”她夸张地说。

“然而《每日邮报》并不可信,”雅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到处找别的东西读。他又叹了口气,实则忧郁到了极点,仿佛阴郁已经占领了他的身心,随时都会使他愁容满面,这对一个享受生活的男人来说很是反常,也无法解释,但充满了浪漫色彩,原来如此,博纳米在林肯律师学院他的房间里想。

云翳自东向西飘游,遮蔽了月光,使卫城陷入黑暗之中。云浓雾密,飘忽的薄纱凝滞了,堆山积海。

“无论怎样,我还能去跳泰晤士河,”范妮在匆匆走过孤儿院时嚷道。

雅典此时天昏地暗,只能在街道上看见几缕轻薄的红光;以及宫殿正面被电灯照得惨白一片。码头在海面上突显出来,正是那一个个隔开的白点;海浪已无法辨认,海岬和岛屿就像晦暗的圆丘,其上几点灯光明灭。

“我要去,”他总说,“博纳米那儿蹭顿饭。”

“我想带上我弟弟,如果可以的话,”雅各喃喃道。

范妮·埃尔默心灰意冷。因为他总是拿起手杖和帽子走到窗前,在她眼中看起来心不在焉、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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