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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完全独处的时候,她紧握住双拳,开始用拳头捶打椅背。她就如同是一只受伤的动物。她厌恶死亡;对死亡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怒火中烧,就仿佛死亡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活物。她不愿意自己的朋友落入死亡之手。她绝不会向黑暗和虚无屈服。她开始来回踱步,双手依然紧握,任凭泪水快速地在她的双颊上流淌。最后,她呆滞地坐了下来,但依然没有屈服。当她停止哭泣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倔强和坚强。
佩罗特先生正在等着她。他在午餐后就直奔了花园,带着非常焦虑的神情,已经在小路上来来回回地溜达了半个多小时。
她此时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为郁郁寡欢的人们做点什么——去看看他们——去安抚他们——去帮助他们。但现在她却距离他们如此遥远,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快。不过弗拉辛先生摇了摇头;他觉得现在不合时宜——或许以后能够帮上忙。就在这时,弗拉辛太太僵硬地站了起来,背对着他们,走进了对面的更衣室。在她的走动中,他们能够看到她的胸脯在缓慢地上下起伏。她的悲伤是寂静无声的。随后她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我又像往常一样迟到了!”她一看到他就喊道。“这个,你必须要原谅我;我得打包……我的天啊!看起来暴风雨要来了!停在海湾里的是一艘新来的汽船,是不是?”
“我过来是想问问你,”索恩伯里太太对威尔弗雷德说道,因为现在和他的妻子说话起不到什么作用。“你觉得现在还能做点什么吗?她的父亲到了吗?可以过去看看吗?”
她看着海湾。在那里一艘汽船正在把锚抛下,烟雾还在它的周围环绕着,但此时海浪中却出现了一股快速抖动的黑色激流。“都快忘了下雨是什么样子了,”她补充了一句。
“别这样,威尔弗雷德,”弗拉辛太太说道。她一动不动,眼睛也没有从一直盯着的那一块地板上挪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她停住了。
然而佩罗特先生既没有注意到汽船,也没有注意到天气。
“啊,是索恩伯里太太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解脱。“你一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的妻子觉得她负有一定的责任,因为是她竭力说服可怜的温雷丝小姐去参加出游的。我敢肯定你一定和我一样,认为她的这种想法是毫无道理的。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实际上我觉得不大可能——她是在那里染上这种疾病的。这些疾病——另外,她执意要去。艾丽斯,不管你劝不劝,她都会去的。”
“穆加特罗伊德小姐,”他带着一贯的正式口吻开口说道,“我请你来到这里的动机可能非常的自私。我想你也不需要再一次聆听我对你的感情;但是,你马上就要走了,我觉得自己不能没有问你,就让你这样的离开——我还有希望能够得到你的青睐吗?”
索恩伯里太太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做出回应,只是紧紧地握着伊芙琳的手。随后她又继续穿过走廊,朝着弗拉辛夫妇的房间走去。一路上她都在强烈地希望能够听到些什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听到什么。当她打开门的时候,感觉自己恰好打断了夫妻间的争吵。弗拉辛太太正背着光坐着,而弗拉辛先生则站在她的旁边争论着,在努力地劝说着什么。
他面色苍白,似乎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这么想又能有什么用呢?”她问道。
伊芙琳下楼时感到的那种欣喜若狂这时在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感到自己无能为力。她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没有任何感觉。他现在又用那套老式的温和言辞向她求婚,于是她对他的感情比以往更为淡薄了。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呢?为什么人们应该受罪?我坚信,”她稍微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蕾切尔去了天堂,而特伦斯……”
“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她心神不宁地说道。
“没有原因——我根本不相信有什么原因!”伊芙琳喊叫着,把百叶窗往下一拉,又啪的一声把它弹了回去。
佩罗特先生跟着她坐到了树下一张弯曲的绿色椅子上。他们盯着面前很久都没有喷过水的喷泉。伊芙琳没有在思考自己要说些什么,而是一直看着喷泉;眼前没有水的喷泉似乎就是此时此刻自己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