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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下雪了。
桑迪点点头,为了这个念头笑起来。他喝了一大口白兰地,又给我们俩续了一杯。他有一双大手,很有力道,也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白的男人的手。
“桑迪!穿上你的夹克。快!跟我走!”他的眼睛是那么淡、那么蓝。
“那位老先生,亨利爵士,也就是阿诺德的父亲,非常喜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冒险故事,一到晚上就绕着壁炉大声朗读——他总是说,那些故事就是为了大声朗读而写的,对此我表示同意。不管怎样,在柯南·道尔的多次阿尔卑斯山之旅中,有一次是和亨利爵士一起来伯尔尼高地度假的,但柯南·道尔当时状态不佳,非常悲伤,因为他想把夏洛克·福尔摩斯写死,以便全身心投入对超自然现象的研究。您能相信吗?超自然研究!竟要为此停笔,不再写那些吓人的侦探故事。”
刮风了。风和雪一样,来自这个房间。
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想告诉我。岂止是想,而是热切得迫不及待。他倾身向前,挽起袖子。他的皮肤是骨头般的白色。
风把地板上的皮箱盖吹起又吹落。房间四处砰砰乱响。风吹灭了壁炉架上的蜡烛。油灯还亮着,但清亮的火焰正在摇曳覆灭,玻璃灯罩里满是雾蒙蒙的二氧化碳。房间里的空气也同样稀薄。风在猛刮,却没有空气。桑迪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是的,他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不是吗?你知道他和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关联吗?”
“桑迪!快点啊!”
“我知道他——只要你住在这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呢?”
“我可以吻你吗?”
“你认识阿诺德·伦恩?”
荒谬。我们都快死了,他却想吻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向他走去。我伸手按住他的胸口,踮起脚尖,他也顺势低下了头。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嘴唇带来的感觉,那双唇的冰冷是灼人的。我张开嘴——只是微微分开双唇——他就开始吸气,好像我是只氧气瓶——我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你知道的啊,他们做的各种展示——像阿诺德·伦恩那样滑雪,诸如此类的。”
他吸气。空气从我体内剧烈地抽出去,我感到我的肺部随之收紧。他的手搭在我的胯上,就那么轻轻地搭着,那么冷,那么冷。现在,我的嘴唇也开始灼烧了。
桑迪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历史什么?”
我抽身而退,大口喘气,我的肺用力地鼓胀起来。现在,他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了,双颊有了些许血色。他又开始疯狂地喊叫:“抓住绳子!”
“我从没见过酒店的这个区域。太奇怪了。我猜他们从未翻新过。这是他们历史展示的一部分吗?”
我已在门边。我必须用上两只手的力道才能拉开门,因为积雪已半封住了门。我连跑带滚地摔下陡梯,在黑暗中磕磕撞撞。我稀里糊涂地竟然摸到了回酒店主体区域的路。我必须找人帮忙。
他在背包里摸索起来,那只背包看起来是用帆布和皮革做的,缀有大大小小的好多口袋。他掏出了一只小扁酒壶。“您想来杯白兰地吗?”他为我们两人倒了两杯白兰地,就倒在他手边仅有的两只杯子里——那两只平底杯里本来放着他的牙刷和牙膏。
酒吧已打烊。我们晚饭后坐着聊天的图书馆里一个人影都没了。炉火早已熄灭。我跑进大堂。前台后面坐着值夜班的人。看到我,他好像大吃一惊。我问:“大伙儿都去哪儿了?”
“别啊!我是说真的,请……原谅我疏于礼仪。坐在壁炉边吧。来吧。别客气。恕我强求。”
他眉毛一挑,双手摊开:“现在是凌晨4点40分,女士。酒店里所有人都睡了。”
我笑了,“我知道是我打扰你……我还是走吧。”
我不可能离开这么长时间啊。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住在酒店老区的年轻人——雪都下进来了。他会被冻死的。”
“你听起来没有美国口音,但似乎对自己很有把握。”
“女士,酒店的老楼区域没有人。”
“为什么这么说?”
“有!穿过图书馆尽头的那扇门——我带你去!”
“桑迪,”他说,“您一定是美国人。”
夜班员工拿起钥匙和手电筒就要跟我一起去。我们穿过图书馆,回到隐藏在镶板后的那扇门前。我扭动门把手。门没开。我用力地上下扳动,不停地摇晃把手。“开呀!你倒是开呀!”
“你好,我叫莫莉。”我伸出手,说道。
夜班员工轻轻地把手压在我的手臂上。
他随着我的目光一一看去。“我不算富有。别的房间更好。嗯,我相信您都了解。但这儿很温馨。您想坐下吗?这把扶手椅相当舒适。请坐……小姐?”
“这不是门,女士;这只是装饰。”
我进去了。这个房间一点也不像酒店客房。壁炉栅里燃着低微的火,一张长沙发靠墙放。床头柜上有水壶和水盆。房间中央摆着一只沉重的皮箱,看起来刚收拾了一半,最上面是一套皱巴巴的条纹睡衣。壁炉架上点着两根蜡烛,蜡油直往下滴。靠窗的书桌上有一盏油灯。一把和书桌配套的直立靠背椅,还有一张粉红色天鹅绒扶手椅紧挨着壁炉。看起来,这间屋完全没用到电力。
“可是,门的那一边真的有楼梯。还有一个房间——我跟你说的都是大实话!我刚刚还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