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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爷“呵呵”笑了两声,道:“破阵其实和摔碗一样,看的,其实就是这一遭。
他苟莫离那三千野人骑,只要能撞开里头楚军的军阵,这场仗,就基本上拿下了。”
“要是撞不开呢?”
“撞不开,那就得慢慢磨,慢慢耗了,我军中马槊全都给了苟莫离那三千骑,其余兵马,可没了马槊,就是想再冲一遍阵,也很难真的冲起来。
再者,军阵这种存在,最怕的就是让对方打出了气势,打顺了手。就得在一开始,给他狠狠一闷棍敲瘫了!
这是我给苟莫离的机会,就看他自己,抓不抓得住了。”
……
“预——————起!”
“咚咚咚咚!!!!!”
央山寨的战鼓声不停响起,意味着命令正在不断地被下达。
前排长矛手再度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矛,而后,中军位置,开始向两翼退开,六台巨弩被推向前方。
迟明义先前又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燕人整军时,他下令寨内除了应付两翼燕人散兵袭扰的士卒外的其余士卒,开始放弃外围,全都依附于军阵。
然而,
燕人整军之后,竟然来了一处下马清理。
不仅仅是外围路障被清理了,连自己的正门两侧的栅栏,都被拽下了不少。
而自己阵中,虽然一直在用箭矢进行射击,也射杀射伤了不少燕人甲士,但并未阻止住燕人目的的达成。
虽然还有东西南三面的寨墙,但正门口,却被人燕人给剃了干净,燕人骑兵真正冲锋时,自己这据寨而守,变得和在野外面对燕人冲锋似乎没什么区别了。
迟明义心里,有点慌,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错误,从昨日到现在,犯得有些多。
燕人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做事,自己,则在“有条不紊”地后悔。
他明白原因在哪里,就在于他以及他的白蒲兵虽然在长溪郡剿匪时,战无不胜,但说真的,水匪哪里来的勇气主动向白蒲兵进攻?
就是偷袭,稍微有点防备,水匪也就作罢了。
最重要的是,水匪就算是有马,又哪里来得这般恐怖的清一色骑兵阵仗?
犯错的原因,在于没经验。
但,他现在,却只能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对燕人的铁骑时来试错,这成本,怎能让他不慌?
好在,
那六架巨弩,给了他极大的心理抚慰。
“举…………射!”
“举…………射!”
军阵中的弓弩手仍然在继续抛射,前方,冲锋而来的燕人骑兵,不时就有落马者。
六支巨弩预备完毕,
在迟明义一声令下,
齐发!
“嗡!!!!!”
巨弩射出的弩箭,宛若六根长矛,划出了六道流光,直接没入了冲阵中的燕人骑兵。
当即,
于燕人冲锋骑兵中,出现了六道血雾,每一根巨弩上,都穿透了少说四五个野人骑士,像是一串串冰糖葫芦。
巨弩的杀伤力和效果,让楚人很满意。
然而,
让迟明义诧异的是,巨弩的巨大杀伤,并未阻止最前端燕人骑兵的冲锋势头。
他们根本就没有出现慌乱,甚至,宁愿踩踏着前方坠马的袍泽,也不愿意放低自己的马速。
他们像是完全不惧怕死亡,不惧怕弩箭一般,继续径直地向这里冲来。
并且,迟明义发现,最前端的这支正在冲锋的燕人骑兵,虽然拿着骑兵中比较贵重的长兵器马槊,但他们只有一半身上有皮甲,还有一小半,甚至只穿着羊皮衣!
这绝不是燕人的正军,
这分明是………野人,是奴仆兵,
但这支奴仆兵向死而生的勇气,却是那般的雄壮和无畏!
也正是因为没能阻滞到他们,使得当六架巨弩刚刚重新上箭完成时,最前端燕人的马蹄,已经到了!
没了泥洼之地,没了军寨外的障碍,使得燕人的冲锋速度,比预想中快了很多,尤其是燕人先头军队的悍不畏死,
导致迟明义再次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迄今为止最为严重的错误!
他将巨弩放在军列中央,为此,不惜让原本中军的位置向两翼推开,但一轮发射之后,燕人来得太快,还没等巨弩再度释放出二轮杀伤,燕人的骑兵就已经撞向了己方的长矛兵!
此时,巨弩是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继续发射的话,最先射中的是阻拦在前的己方士卒,不射的话,六架巨弩摆在正中间的位置而无所作为,却等同于自己给自己军阵本该最为核心的位置挖了一个坑!
且这个位置,
还是燕人冲阵的核心区域!
“杀!!!!!!!!”
野人王已经忘记自己上次亲自冲锋在第一线是什么时候了。
一开始创业时,自己还是得亲自在前,带动士气的,但慢慢的,随着基业不断地扩大,麾下兵马也在不断地增多,使得他在指挥作战时,也越来越平野伯化。
他更喜欢做的,是留在后面指挥,总揽大局。
但这一次,他没办法,他必须也只能冲在第一线。
先前,楚人寨中忽然射出的巨弩,让野人王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一根巨大弩箭近乎就是擦着他身侧过去的,原本伴随着他一起冲锋的一名野人骑士,身体直接被弩箭给穿透开,鲜血,溅洒在了野人王的后背和头发上,热热的,腻腻的。
但好在,
自己已经成功了让这支野人骑兵暂时忘却了生死,开始不顾一切,所以,冲锋的势头,并未受到阻拦。
哪怕前方,
是明晃晃的长矛,
但野人骑士们依旧继续催动着胯下战马向着长矛,主动撞了上去!
“砰!砰!砰!砰!!!!!!!!!!”
第一层的楚人长矛手,没有退去。
他们的长矛,刺入了野人骑士的马躯,亦或者,是干脆将骑士给挑了下来。
但战马所带来的恐怖惯性以及庞大的马躯,也会顷刻间将长矛折断,身体横砸过来。
长矛手,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做着第一线的消耗。
然而,野人骑士那边,根本就无惧这些,前面的袍泽落马或者下马,并不影响他们催动胯下继续前冲。
埋伏在盾牌手的刀斧手,在第一线长矛手和燕军接触后,正准备离开盾牌阵,上前进行砍杀,却发现,根本没他们发挥的余地了。
因为燕人的骑兵,不,确切地说,是燕人的骑士,压根就不是来作战的,而是来送死的!!!
他们催动战马,无视身侧,直接将自己连带着战马当作人肉炮弹一般,砸向了楚人盾牌阵,一些野人骑士马术更高,甚至能让自己战马先前一步起跳,越过盾牌,砸入后方去。
撞击声,此起彼伏,且极为密集!
塔楼上的迟明义看到这一幕后,嘴巴张得大大的,这不是他在故意表演什么,也不是在夸张什么,他现在,就是这种表情,也是这种……心境。
战局的发展,从接触的第一时间,就给了他一记狠狠地闷棍!
怎么会,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