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 雪尽人去 (第4/5页)
时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那怕疼的、怕死人的、怯懦了一辈子的姑娘，决然又安静地倒在血泊里。</p>
金簪委地，步摇跌坠。</p>
燕临冲进去抱起她，统帅过三军，攻打过鞑靼的人，此刻却慌乱得手足无措，像是少年时那般哭起来，绝望地喊：“太医，太医！叫太医啊——”</p>
他沾了满手的血。</p>
那样无助。</p>
剑不知何时已倒落在了地上，谢危一动不动站在外面，看了许久，没有往里面走一步。</p>
姜雪宁终于死了。</p>
8）绿梅</p>
燕临的魂魄，似乎跟着她去了。</p>
停灵坤宁，朝臣或是不敢，或是不屑，都不来拜。</p>
只有他成天坐在棺椁前喝酒。</p>
醉得狠了，便同她忏悔；偶得清醒，又一声声埋怨，恨她，责怪她，仿佛她还在世间一般……</p>
也不知是谁忽然提了一句，说刑部那位张大人，竟给自己写了罪诏，长长的一页，三司会审诸多朝臣，没有一个忍心。</p>
于是他忽然发了疯。</p>
提着剑便要往刑部大牢去，要杀张遮。</p>
下头人来报，谢危才想起，确还有一个张遮，收监在刑部大牢，已经许久了。</p>
燕临自然有人拦下来。</p>
他想了片刻，只道：“前些日抄家，姜府里那柄剑，拿去给他吧。”</p>
那应当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姜伯游革职，姜府抄家，才从那沾满了灰尘的库房里找出来。</p>
剑匣打开，内里竟然簇新。</p>
是一柄精工锻造的好剑。</p>
剑匣里面还镌刻着贺人生辰的祝语，一笔一划有些稚拙，可刻得很深，经年犹在。</p>
去送剑的人回来说，燕将军看着那把剑，再没有喝过一口酒，只是在坤宁宫前，枯坐了一整夜。</p>
谢危也懒得去管他。</p>
只是晚上看书时，见得《说文》的一页上，写了个“妒”字，后面解：害也。</p>
他便把这卷书投入火盆。</p>
次日天明，雪化了，他想起那为自己定下秋后处斩之刑的张遮，去了刑部大牢一趟。</p>
只是话出口，竟然是：宁二殁了。</p>
后来才补：你的娘娘殁了。</p>
那一刻，谢危只觉出了一种没来由的讽刺，好像冥冥的虚空里，有个人看笑话似的看着自己。</p>
又说了什么，他竟没印象了。</p>
从刑部大牢出来，待要离开时，却见一人立在门外，同看守的卒役争执不休。</p>
穿着的也是一身官服。</p>
只是模样看着面生，手里执着一枝晚开的绿梅，碧色的花瓣绽在枯槁的枝上，似乎是宫里那一株异种。</p>
谢危想了想，才想起：“是卫梁？”</p>
刀琴在边上，道：“是。”</p>
谢危道：“他来干什么？”</p>
剑书便上前去，没一会儿回来，低声道：“似是，皇后娘娘生前有过交代，托他折一枝梅，给张大人。”</p>
谢危沉默许久，道：“让他去吧。”</p>
剑书再次上前。</p>
那些人才将卫梁放了。</p>
卫梁也远远看见了谢危，只是神情间颇为不喜，非但不上前来，甚至连点谢意都不曾表露，径直向着大牢内走去。</p>
谢危立在原地。</p>
片刻已不见了卫梁人。</p>
刀琴剑书都以为就要走了。</p>
然而那一刻，他眸底寒凉，也不知触着了那一道逆鳞，竟然道：“去抓了他，那枝梅也不要给！”</p>
这分明是戾气深重。</p>
刀琴剑书近来越发摸不着他喜怒，只得又将已到大牢里面的卫梁抓了，连着他方才携入的那枝碧色的寒梅，也带了回来，奉给谢危。</p>
谢危修长的手指执了，看得片刻，扔在地上，慢慢踩碎。</p>
9）断义</p>
回去时，街市上仿佛已经忘了前几个月才遭一场大祸，渐渐恢复了热闹。</p>
也有流离失所的百姓沿街乞讨。</p>
一名赤着脚的小乞丐与人厮打作一团，挡了前面的道。</p>
谢危坐在马车里，也不问。</p>
剑书便来道：“几个小叫花子打架，已经劝开了。”</p>
谢危撩了车帘一角看。</p>
那小乞丐头上见了血，哭得厉害，一双眼睛却瞪得老大，恶狠狠地看着先前与自己厮打的某个大人，咬紧了牙关不说话。</p>
狼崽子一样的眼神。</p>
又带着一种活泛的生气。</p>
还有满腔的不甘，不愿，不屈服……</p>
他忽然道：“把他带过来。”</p>
刀琴将人带到了车前。</p>
那小乞丐也不知深浅，更不知他是谁。</p>
谢危问：“几岁？”</p>
小乞丐擦了擦头上的血，道：“七岁。”</p>
谢危又问：“有名字吗？”</p>
那小乞丐说：“没有。”</p>
谢危便慢慢放下车帘，对剑书道：“带他回去。”</p>
却不是去皇宫。</p>
而是去谢府。</p>
只不过，当谢危走入壁读堂时，那面空无一物的墙壁前，竟已经立了一道身影。</p>
是燕临。</p>
玄黑的劲装，让他看上去挺拔极了。</p>
只是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时，一双眼里浸满的却是沉寂的死灰，还带着一种尖锐的嘲讽。</p>
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匕首，被他从袖中扔出，落在案上。</p>
燕临问他：“是你让人给了她刀？”</p>
谢危没有否认：“所以？”</p>
那一瞬间，燕临几乎腾起了炽烈的杀心，腰间剑峭拔而出，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