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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想,一片思想的阴云飘过,黑暗吞没了西蒙·鲍尔斯,或者其实是它抓住了我。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后不久,西蒙起身洗漱,对着浴室里的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然后笑了,他似乎很喜欢镜中的影像。
西蒙·鲍尔斯二十六岁,在伦敦一家大银行的安保部门工作。工作上他基本没有朋友。他唯一一个现实中的朋友名叫尼克·劳伦斯,是个孤独的加拿大人,最近那人转职到另一家分行工作,西蒙独自坐在员工餐厅,盯着乐高拼出来的达克兰地图,扒拉着蔬菜沙拉。
贝纳姆微笑着说:“很高兴告诉你,我可以给你开一张健康证明。”
他对自己说,这不可能是性病。性病是其他人才会染上的病,是从其他人那里得来的病(他想了一下自己最后一次和别人进行的性行为,那是三年前了)。你不可能通过马桶圈染上性病,对吧?那种事情是开玩笑的吧?
西蒙·鲍尔斯坐在椅子里动了动,懒散地点头回答:“我感觉好极了。”
每次都很疼。
他看起来确实很健康,贝纳姆心想。容光焕发的,而且似乎还变高了。他是个很帅气的年轻人,医生心想。“还有那种感觉吗?”
早餐后他又尿了一次——不怎么疼了,因为尿量没那么多——午餐前又小便了三次。
“什么感觉?”
他掀起马桶圈开始小便。小便的感觉如同针扎一样。
“你曾经跟我说过的。你的身体似乎不属于你的感觉。”
早晨他被广播叫醒(“两百人死亡,据信还有更多人受伤。现在转给杰克,请他报道天气和交通状况……”)他爬下床,膀胱有些痛,于是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
西蒙轻轻挥手。寒冷的天气过去了,伦敦突然热起来,到处都很闷,感觉都不像英格兰了。
完事之后他就睡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舒适又安全,一夜无梦。至少,他早晨起床时从来都不记得自己的梦。
西蒙似乎很开心。
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
“这具身体完全属于我,医生。我很确定。”
这样很安全。
西蒙·鲍尔斯(90/00666.L,男,单身)的笑容仿佛全世界都属于他似的。
夜复一夜,他们在他面前排队经过。
他走出诊所的时候医生看着他。他看起来也变强壮了,没那么弱不禁风了。
西蒙经常纵欲。每天晚上——有时候甚至次数多到他都睡不着觉。他可以控制时间长短,如他所希望的一样达到高潮。在他头脑中,他能占有所有人。电影电视明星、办公室的女人、女学生、色情杂志皱巴巴的书页里走出来的裸体模特,拴着铁链面目模糊的奴隶……
杰里米·贝纳姆医生预约卡上的下一个病人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贝纳姆不得不跟他说他HIV检测呈阳性。我恨这份工作,他心想,我需要休假。
他把这个想法存起来,成为又一个纵欲时的幻想。
他来到走廊上叫那个青年人,恰好从西蒙·鲍尔斯身边经过,西蒙正和那个漂亮的澳大利亚护士谈话。“肯定是个好地方,”他对护士说,“我想去看看。我想去所有的地方,想见到所有人。”他一只手放在护士胳膊上,而她也完全没有要动一下甩开他的意思。
有一次在工作之余,他忽然想到,自己很愿意生活在维多利亚时代,那个时代教养良好的女性都是卧室里呆板的性爱玩偶:她们解开自己的胸衣,褪下衬裙(露出粉红雪白的肌肤),然后躺下,忍受不雅的肉体接触——她们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本来是可以享受这种不雅行为的。
贝纳姆医生在他们身边停下,他拍了拍西蒙的肩膀说:“年轻人,可别再回到这里来了。”
他在大学里跟别人睡过几次,三年前在纽约某次办公室聚会之后也睡过一次。但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了,就西蒙本人看来,这样挺好的。
西蒙·鲍尔斯笑了。“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医生,”他说,“至少不是病人。我这就辞掉工作,我要环游世界。”
他不喜欢跟其他人同床共枕,他怀疑自己射得太快了。一想到自己的表现可能被人评估比较,他就很不舒服,因为这就像参加驾校考试或者别的什么实践测试。
他们握了握手。鲍尔斯的手很暖和,很舒适,很干爽。
西蒙·鲍尔斯不喜欢性爱。不怎么喜欢。
贝纳姆走开了,但还听见西蒙·鲍尔斯在继续跟护士说话。
《家用药物与家庭手术词典》一八八二
“肯定会非常精彩。”他对护士说。贝纳姆心想他到底是在说做爱还是在说旅游,或者二者兼有。
——斯宾塞·托马斯,M.D., L.R.C.S.(爱丁堡)
“我要好好享乐,”西蒙说,“我已经喜欢上它了。”
性病是由不卫生的性行为引起的疾病。染病后持续性的可怕后果则可能是恐惧心理造成的,此种恐惧的心态可能持续数年,影响到身心健康,甚至传递给原本健康正常的后代。这确实是很可怕的,有时候病人会因太过恐惧,而延误了本应迅速就医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