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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对邦夫特早年生活的“记忆”,比对我自己真实经历的还清楚。那个可怜的家伙,劳伦斯·史密斯,或者——如他所愿——被称为“伟大的洛伦佐”。这会让我发疯吗?或者让我精神分裂?如果真是这样,这是出演这个角色必须做出的牺牲,为了让邦夫特重生,作为载体的演员必须被压制——完全压制。
但是,这些具体的事务只是在我脑子的一个角落里盘旋,我自己则沉浸在感动之中。尽管虚弱,但他仍散发出一种精神力量,保持着男子气概。我感觉到了温暖的,几乎是神圣的冲击,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亚伯拉罕·林肯那座巨大的雕像一样。我还想到了另一座雕像。看到他躺在那里,双腿和无法动弹的左边身体上盖着薄毯:卢塞恩受伤之狮的雕像。他有着巨大的力量和尊严,即便在绝境之中:战士牺牲,但决不投降。
不管有没有疯,我知道他曾经存在过,而我就是他。作为演员,他从未真正成功过——尽管我觉得有时他会被自己内心的狂野感动。他最后的离场也符合他的性格。我收藏着一张泛黄的剪报,上面说他因过量服用安眠药死在了泽西城的一家宾馆里——显然是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因为他的经纪人发表了一个声明,说他有几个月没接到过角色了。我本人觉得他们不应该提及他失业了。这么说虽算不上诽谤,但至少不友善。剪报不经意间证实了在一五年的选战期间,他没在新巴塔维亚,也没在其他任何地方。
我立刻想到了在接下来的太空假日期间,必须帮他们做好过渡。无疑卡佩克会让他恢复些体重,如果不行,也有办法通过些隐秘的手段让一个人看上去丰满些。我会亲自帮他染发。发布他中风的公告也能掩盖一些不可避免的差异之处。毕竟,他在短短几周内变化太大,需要防止大家察觉到用了替身。
我应该烧了它的。
我惊讶得几乎出了戏。他看上去就像我的父亲!噢,这只是种“家族”式的相像,其实他和我的样子更接近,比他或我与父亲的相貌接近程度更深——但是相似度仍然存在,年龄也合适,因为他看上去很老。我没想到他会老得这么快,身材也瘦了很多,头发都白了。
但是,除了达克和佩妮之外,活着的人中已经没人知道真相了——当然,那些谋杀了邦夫特身体的人也可能还活着。
他们用轮椅推着他进来了。我躲在外面,让他们先把他在沙发上安顿好。一个男人不应当在陌生人面前展示他的虚弱。而且,我还想来个入场式。
在政治生涯上,我已经历了三起三落,目前的这一任可能是我最后一个任期了。在第一次下台前,我们已经成功地让金星人、火星人和木外星域人加入了大议会。但是,仍有其他星体上的人尚未加入,所以我又杀回来了。人民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改革,然后他们希望放慢脚步,但是既有的改革已生根发芽。人民不希望有变化,不希望有任何变化——对其他星体人的恐惧根深蒂固。然而,我们不断前进,我们必须前进——如果我们想拓展我们的文明。
整个家庭都聚集在上层起居室——因为邦夫特先生已经好几个星期没见到天空了,他想见一见——我们会在那儿收看选举结果,然后要么喝酒庆贺,要么收起悲伤,发誓下次要努力。我可不想有下次了。我已经经历了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选战,我不想再参与政治。我甚至都不确定我是否还想演戏。整整六周,每分钟都在表演,相当于演出了五百个普通的场次,已经够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邦夫特会怎么做?我不确定我的答案总是对的(尽管我相信自己是整个太阳系中最懂他的人了),我能做的就是演好他的角色。很久之前,有人(是伏尔泰吗?)说过,如果撒旦代替了上帝,他也会觉得有必要继续保持上帝的神性。
最后的现身是一场私人演出。邦夫特先生想见我——以他替身的样子——之后我才能卸妆。我不介意。演出结束了,我不担心见到他。在他面前扮成他的样子就像是演喜剧,只不过我不会进行任何夸张。你懂我的意思吧,不夸张其实是喜剧的精髓。
我从未为演艺事业的终结而觉得遗憾。从某种方面来说,我没有失去它。维勒姆是对的。除了鼓掌以外,还有其他致敬的方式,而且精彩的演出总会给人带来温暖。我想我已经尽力去创造完美的艺术了。或许我并未百分百成功——但我觉得父亲会给一个好评。
投票日当天,我如同一只埋头在鞋柜里的狗一样兴奋。扮演结束了,只要再短短地现身一次就行了。我已经为新闻网录制了两场五分钟的演讲,一场是大方地迎接胜利,另一场是勇敢地承认失败。我的工作结束了。当录制结束时,我一把抱过佩妮吻了她,她似乎并不介意。
没有,我没有遗憾,尽管我以前更开心——至少睡得更好。但是,为八十亿人民服务也有种神圣的满足感。
罗杰得去换回指纹,但他可以安全地等上一年之后再说。
或许他们的生命没有宇宙级别上的意义,但他们有感情。他们会受伤。
邦夫特先生渐渐康复,应当能在选举之后开始工作。他的部分身体仍然瘫痪,但我们找到了解决办法:他会在选举后立刻开始度假,这是几乎所有政治家都会享受的惯例。度假在汤姆号中,以保安全。途中的某个点我会换船并偷渡回地球——头儿会遭遇一次轻微的中风,都是选战闹的。
卢塞恩受伤之狮:位于瑞士卢塞恩的一座负伤狮子的雕像,用以纪念在1792年8月10日保卫巴黎杜伊勒里宫的战斗中战死的约1100名英勇的瑞士雇佣兵。
我们坚持到了最后一天。我们没再听说过比尔的消息,乘客名单显示他在惨败之后两天去了地球。新闻里没有提及那天发生的事件,吉洛迦的演讲中也没有暗示过。
《大鼻子情圣》:法国剧作家爱德蒙·罗斯丹创作于1897年的著名舞台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