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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问题就在这里。”麦克兰固执地说,“那趟你部分记得的旅程。你就当作什么都不记得,就好像它从未发生过。别问我为什么,听我的劝,这对你我都有好处。”他开始冒汗。“好了,奎尔先生,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还有其他顾客等着见我呢。”说完他站起身来,送奎尔出门。
“什么火星之旅?”
奎尔拉开门,说:“像你们这种服务这么差的公司,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顾客。”说完他猛地关上身后的门。
“请接受我一个建议,”麦克兰在支票上签过字,递给奎尔,“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这趟——咳咳——最近刚刚结束的火星之旅。”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奎尔已经在组织语言,准备写信向公平交易委员会的地球分会投诉。他一进家门,就立马坐到打字机前。他有责任警告其他人离雷卡尔公司远点。
支票立马就送过来了。前台小姐把它递给麦克兰,旋即转身离开,留下两个大男人各霸胡桃木办公桌的一头,充满敌意地看着对方。
他回到家,坐到爱马仕火箭便携打字机前,打开抽屉,伸手去翻复写纸。这时,他发现抽屉里有一个很眼熟的小盒子,正是他当时把火星上的动物标本偷带进海关时用的盒子。
“听我说,奎尔。”麦克兰打断他,“要是我告诉你——”他打住要说的话。“还是算了吧。”他按下通话机的按钮,“雪莉,麻烦你开一张五百七十国际币的支票,收款人是道格拉斯·奎尔,好吗?谢了。”他松开按钮,怒视着奎尔。
他打开盒子,难以置信地看见里面躺着六只死虫子,还有一些火星虫猎食的单细胞生物。虽然已经干枯,但他仍然认得。他当时花了一整天,翻遍了那些异星石头,才找到了这些。真是一次增长见识的神奇之旅啊。
奎尔责难地说:“你们甚至没有提供任何能证明我去过火星的配套产品。你长篇大论的甜言蜜语,没有一样兑现的。连个票据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明信片、护照,还有疫苗注射证明了。还有——”
可是,他突然意识到,我从没去过火星啊。
麦克兰垂头丧气、小心谨慎地说:“我们承认,奎尔先生。我们会把剩余的费用全部退给你。我承认我们没有为你达成任何心愿。”他毕恭毕敬地说。
但是另一方面——
“你们的技术可真先进啊。”奎尔讽刺地说道。他不仅失望透顶,还愤怒至极。“我所谓的特派员游火星记忆不仅模糊不清,而且还存在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更有甚者,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和你们这群人的交易。我应该直接去公平交易委员会报告此事。”他怒火中烧,完全失控。他讨厌被人欺骗,这让他全然不顾君子之仪,失态地乱骂起来。
这时,克里斯滕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日用杂货。“你怎么大白天的还在家?”她还是那副永恒不变的指责口气。
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终于又坐到那张招摇的胡桃木办公桌旁,就像一个多小时前那样。
“我去过火星吗?”他问她,“你应该知道的。”
奎尔听了火冒三丈,说:“我记得你。”他抬高了嗓门,“我记得你胸上喷的蓝漆,记得很清楚。我还记得麦克兰先生对我承诺,说如果我还记得来过雷卡尔公司,你们就全额退款。麦克兰先生在哪儿?”
“没有,你当然没去过。我还以为你自己知道呢。你不是一直都吵着要去一趟吗?”
“奎尔先生,”接待员小姐说,“虽然你只是一名小小的政府职员,但是你生得英俊,你可别生气,不然就毁了你这副帅气的外表。如果能让你心情好点的话,我,嗯……我可以跟你出去约会……”
他说:“老天,我觉得我去过了。”他停了一会儿,补充道,“但是同时,我又觉得自己没去过。”
奎尔说:“我什么都记得,小姐。我给雷卡尔公司写过信,一切都从那封信开始。我还记得我来过这里,见过麦克兰先生。两名技术员把我带到工作区,给我注射了药物,让我昏睡过去。”难怪公司要退还他一半费用。“火星之旅”的仿真记忆并没有按他预期的那样植入他的身体。
“醒醒吧。”
接待员平静下来,说:“费用?我想你是误会了,奎尔先生。你来我们这儿咨询过高仿真模拟旅行,但是——”她耸耸苍白光滑的肩膀,说,“据我所知,你并没有购买任何套餐。”
“怎么醒?”他做了个手势,“我脑子里有两套记忆。应该一真一假,但是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为什么不能问问你呢?他们又没动过你的记忆。”虽然她从没帮过他什么忙,但是这次,起码可以满足他这个小小要求吧。
“我忘了拿走另外一半费用。”他说。
克里斯滕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格,如果你再不醒醒,我们就到此为止。我们各过各的。”
接待员是一个衣着时髦的女郎,看见奎尔后先是面露惊讶,接着又故作镇定。“你好啊,奎尔先生。”她紧张地说道,“你——你好吗?你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我遇到麻烦了。”他的声音沙哑而粗野,身体瑟瑟发抖,“也许我应该去看看精神病专家。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事已至此。精神病专家也许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雷卡尔公司
克里斯滕放下手中的购物袋,大步走到衣柜前。“我是说真的。”她平静地对他说。她拿出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回到门口,说:“我过几天再给你打电话。”她刻板地说,“再见,道格。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我真的希望,为你自己好。”
过了一会儿,的士停在一栋引人注目的粉色摩登大楼前,上面的霓虹灯招牌上写着:
“等等,”他绝望地说,“你就告诉我我到底去没去过,告诉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意识到,他们可能也篡改了你的记忆。
克里斯滕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你醉得厉害。”说完她啪地挂断电话。他也挂上电话,脸涨得通红。他不平地想,总是这个语气。每次都不相信我,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一样。我们是什么鬼夫妻啊。他想想就难受。
门关上了。他的妻子终于还是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他感到困惑,“我觉得应该是一次模拟旅行。我被植入了一段仿真记忆什么的。所以我也不是真的去过火星。”
这时,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先别管她了。举起手来,奎尔。请你转过身面朝这边。”
“你什么时候去的?”她问道。
他本能地转过身去,却没有举手。
“我向上帝发誓。”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身穿星际警局的深紫色制服,手里的枪好像是联合国配发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奎尔觉得他看上去很眼熟。他隐约觉得自己见过此人,却不记得在何时何地。他战战兢兢地举起双手。
“你喝醉了。”她轻蔑地说,“或者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