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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哈维说:“你听起来不乐观啊。”
“好吧,克劳德。”哈维说,“就听你的。毕竟是你找到了路易斯的遗体。我对你绝对有信心。”
“这个嘛,”圣西尔回答说,“政治权利是不能写在遗嘱里传承下去的。凯西获得的只是塞拉皮斯的经济命脉。你也知道,掌握了在特拉华州注册的母公司威廉敏娜的控股权,她实际上就掌控了整个塞拉皮斯产业——全都是她的,如果她想要,并且知道如何运作——如果她能明白她到底继承了多大产业。”
在某种程度上,圣西尔心想,我倒宁愿我没有找到它。我真希望自己对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原来我们认为是老路易斯本人通过电话、报纸和电视对我们讲话。那时我们还好过一些。
“法庭裁决之后,她就会得到所有遗产?包括所有的政治权利?”
那时只让人讨厌——现在更糟糕,他心想,虽然现在答案似乎就要浮出水面了。
“告诉我,”菲尔·哈维对克劳德说,“谁是塞拉皮斯的继承人?”圣西尔说:“他住在木卫四上的一个孙女,叫凯西·埃格蒙,有些古怪……才二十上下,却已蹲过五次监狱,大多是因为吸毒成瘾。我最近得知,她已经戒掉毒瘾,开始信起某个教来。我从没见过她,但是处理过很多她和老路易斯之间的来往信件。”
我必须努力尝试,他对自己说。努力想通这件事。加把劲!
这时,女佣走进来,通知他们晚餐已经备好。菲尔和格特鲁德都站起身来,克劳德也跟他们一起进了餐厅。
约翰尼·贝尔富特独自一人坐在旁边的小房间里,通过闭路电视紧张地观看大会进展。一光周之外传来的那个混乱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现在,他可以看到蒙大拿来的代表正在发表提名阿方斯·加姆的演讲。
“猜想,”克劳德·圣西尔说,“仅为猜想。包括你说的计谋什么的,都是人们的猜想。事实上,我根本不认识任何一个经营亡灵馆生意的人。”他故作镇定。弄不好就会露馅,毕竟听起来总是怪怪的。
他真是身心俱疲。整个议程充斥着一场又一场的演讲和游行,紧张的气氛时刻敲打着他的神经,和他的天性背道而驰。真是场该死的作秀,他心想。这样招摇过市目的何在呢?如果加姆想被提名,那就提名他好了,其他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这时,他的思绪飘到了凯西·埃格蒙·夏普身上。
“也许克劳德害怕路易斯萌生出什么新认知。”哈维说,“不过这只是猜想罢了。”
自从她离开住所,住进旧金山的加大医院,他就再没见过她。现在,他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治疗是否顺利。
“我听心理学家说过,”格特鲁德赞同道,“这正是古老的神学家所谓的‘皈依’。”
他从心底里担心她的治疗不顺利。凯西的情况究竟有多糟?也许不管她有没有吸毒,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也许她永远都不能离开加大医院了,即便这样,也在他意料之中。
“我也不知道。”哈维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我连复苏这个概念都不能完全理解。复苏过来的人是不是真的会发现自己的视野、认知和世界观都和生前不一样了呢?”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她真想离开那儿,她一定能找到办法。关于这一点,他更是没有怀疑。
最后,格特鲁德开口道:“克劳德为什么要阻止路易斯·塞拉皮斯复苏呢?”
所以一切都取决于她自己。她是自愿去住院的。如果她想出院——要是还能出院的话——她就会出来。没有人可以强迫凯西,她就是那样的人。他意识到,这一点也正好说明了她的精神状况可能不太正常。
说完他们都一声不吭。
房门突然打开了。他的目光从电视屏幕转移到门口。克劳德·圣西尔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热气枪,指着约翰尼。他问:“凯西在哪儿?”
“我听说的版本是,他怀疑你们其中一人,可能就是你,打算阻止他的复苏。他怕这人会挑选一家有自己亲信的亡灵馆……然后从中作梗,让他没法复苏。”他看着圣西尔说,“凑巧的是,现在果真如此。”
“我不知道。”约翰尼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哦?”圣西尔努力表现得满不在乎。
“你当然知道。如果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好的。”哈维似乎不为所动。他伸出手,两人握了握。“对了,”他又说,“据我所知——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来源可靠——塞拉皮斯踢掉你的原因并非如你所说。”
“为什么?”他问,心里纳闷是什么让圣西尔走到了这一步,竟然这么极端。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他向哈维伸出手。
圣西尔接着问:“她还在地球上吗?”一边问,一边举着枪向约翰尼走过来。
但是前路漫漫。首先,不惜一切代价,他必须打入哈维的法律部门。现在看来,这点应该没问题。
“在。”约翰尼不情愿地说。
现在,塞拉皮斯去世了,而他自己也同时被阿特拉斯、威廉敏娜和阿基米德开除了,因此,他终于能抽出时间去弥补遗憾了,终于可以帮助他所爱(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的女人了。
“告诉我在哪个城市。”
哈维的第一任妻子叫伊莱卡特拉。圣西尔很早就认识她了。在她和哈维分手之后,圣西尔还一直和她有来往,并且关系更加亲密——精神上。在他看来,伊莱卡特拉当时很倒霉。哈维召集了一批口才超凡的法律精英,打败了伊莱卡特拉的律师。而伊莱卡特拉请的这名律师,正是圣西尔的合伙人,哈罗德·费恩。自从她输掉了那场官司,圣西尔就一直心怀愧疚,怪自己当时怎么没有亲手接办那个案子。但他当时专注于塞拉皮斯的生意……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要干什么?”约翰尼问,“这可不像你,克劳德。你一向遵纪守法。”
但这正是圣西尔想要的。因为他相信,以他为路易斯·塞拉皮斯工作多年间积累起来的经验和人脉,不出一年,他一定可以取代哈维,把伊莱卡特拉公司弄到手。
圣西尔说:“我觉得那个声音是凯西弄出来的。我已经知道那不是路易斯的声音。除此之外,还只是猜测。但是凯西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足够错乱、足够堕落的人。把医院的名字告诉我。”
“噢,我知道。”圣西尔说。毕竟,和塞拉皮斯相比,哈维的货运公司规模要小得多。事实上,哈维的公司是3——4航运中的小角色。
“唯一能让你知道那不是路易斯的办法,”约翰尼说,“就只有摧毁他的遗体。”
哈维耸耸肩,说:“好吧,如果你真的觉得还有什么值得讨论的话。”他挑剔地看着圣西尔,“我完全可以让你加入我的法律团队,没错。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意向。但我没法给你提供当年路易斯给你的那种业务。这对我现在的法律顾问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没错。”圣西尔点点头。
圣西尔对菲尔·哈维说:“我们继续刚才的讨论吧。”
约翰尼意识到,看来你已经这么做了。你找到了亡灵馆,找到了赫伯特·肖恩海特·冯·福格尔桑。事已至此。
“但是我们已经习惯了啊。”她固执地说。
突然,房门又被猛地推开。一群加姆的粉丝拥了进来,大张旗鼓地举着一张巨幅海报。圣西尔转过身,向他们挥了挥手中的枪。就在这时,约翰尼·贝尔富特迅速穿过代表,冲出房门,跑到了过道里。
“但是自古以来,人死不能复生本来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她丈夫一边喝着马提尼,一边说,“一个世纪前,所有人都没有中阴身。”
他沿着过道,不一会儿就冲到了中央大厅。加姆正在那儿粉墨登场。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欢呼声在大厅里回荡,震耳欲聋。
格特鲁德哆嗦了一下,说:“想象一下不能复苏是什么概念。真可怕。”
“支持加姆,加姆就是我。加姆,加姆,支持加姆,支持加姆,非他不可。支持加姆,我们真正的代表。加姆,加姆,加姆,他真心代表着我们——”
“公司方面没有告诉我任何消息。”圣西尔回答说,“但是我也听说了这个传言。”他其实知道这是真的。他在威廉敏娜有很多朋友,但是他不想公开这些关系。“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吧。”他说。
凯西?他心想。不可能是你,就是不可能。他跑出大厅,挤过欢呼雀跃的代表们。他们戴着稀奇的眼镜和古怪的帽子,不停地晃动着手里的旗帜。他好不容易来到街边,那里停满了直升机和车辆,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往里挤。
她无可奈何地听从了他的指示。“克劳德,是真的吗?”她站起身说,“他们说亡灵馆没办法复苏老路易斯,说他到现在还没进入预计的中阴身。”
如果真的是你,他想,那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即使你想下定决心,也没有办法。你一直盼着路易斯死,是这样吗?你恨我们?还是说你怕我们?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有什么目的呢?
“听着,我的朋友。”圣西尔说,“你我都清楚,最后他们会发现,那不过是某个日本学生在地球到木卫四的航程中遗失的晶体管收音机搞的鬼。那台收音机不过是飘出了太阳系,然后凑巧被望远镜捕捉到了而已。这就是所谓的震惊科学界的重大谜案?”他终于冷静下来,“格特,把电视关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商量。”
他拦下一架带有“的士”标志的直升机,对司机说:“去旧金山。”
菲尔·哈维板着脸说:“我个人同意我太太的说法。我觉得这非同寻常。”
也许就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心想。也许这是一个潜意识的自主现象。你的意识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们能看见的,还有一部分——
“当然是上帝啦。肯尼迪环形坑的一架无线电望远镜接收到了上帝的声音。我们可要准备好接受长篇大论的神谕洗礼了。”他摘下眼镜,掏出那块爱尔兰亚麻手绢擦了擦眼睛。
还有一部分是我们听见的。
“谁?”菲尔问。
我们应该为你感到难过吗?他继续想。还是应该恨你,怕你?你究竟能害人到什么程度?我觉得这才是问题关键。我爱你。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我很在乎你,这也是爱的一种,和对我妻子和孩子的那种爱不同,这是一种关心。该死,他想到,太糟糕了。也许圣西尔弄错了,其实并不是你呢?
“不会吧,”圣西尔呛了一口,“外太空传来的声音——拜托,别说了。”他大笑起来,快步从电视旁走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他对菲尔说,“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你肯定知道。”
直升机滑过天空,往西边飞去,螺旋桨转到极速,大楼被甩到后面。
“一个声音——”电视播音员说,“从外太空传来,就在今晚,美国和苏联的科学家们都震惊了。”
地面上,圣西尔和菲尔·哈维站在会议厅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直升机越飞越远。
我猜他们肯定又发现了哪颗猎户星系的新星,他心想。这总能让我们感觉到存在的意义。
“好,计划见效了。”圣西尔说,“我逼得他行动起来了。我猜他的目的地要么是洛杉矶,要么是旧金山。”
“科学!”圣西尔大笑起来,“那我们得赶紧洗耳恭听了。我最敬佩科学了。把声音调大点。”
菲尔·哈维招停一架直升机。两人爬上飞机,哈维说:“你看见刚才那架的士飞机了吗?跟在它后面,跟紧点。不要让它发现你。”
“不是的。”格特鲁德说,一边小心地把裙边拉到膝盖上。“好像是太空署的消息。科学什么的。”
“见鬼,”司机烦躁地说,“如果我能看见它,它当然也能看见我。”但他还是按下了计时器,开始升空。他对哈维和圣西尔抱怨说:“我可不喜欢干这个,很危险。”
“肯定又是肯特·马格雷夫那个笨蛋,”圣西尔说,“他又在发表什么政治演讲吧。”马格雷夫当了四年总统了;自由党人,当年正是他击败了由路易斯·塞拉皮斯亲自挑选的阿方斯·加姆,当上了总统。其实,马格雷夫虽然毛病不少,却是个出色的政客。他让很多选民相信,选举一个由塞拉皮斯控制的傀儡做总统,并不是好事。
“把你的收音机打开,”圣西尔对他说,“如果你想听听什么是真正的危险。”
格特鲁德说:“嘘,听电视。在说什么怪事。”她站起身来,走到电视前,弯腰把耳朵贴在扬声器旁。
“啊,见鬼。”司机没好气地说,“收音机坏了,老是受到干扰,像是太阳黑斑,要不就是什么菜鸟技术员。就因为这个,调度中心联系不上我,搞得我丢了很多生意。我觉得警察应该管管这事,你不觉得吗?”
“见鬼,”圣西尔声明,“我反正和他的死毫无关系。是他自己脑血栓发作,一个肥大的血液凝块堵死了他,就像瓶颈里的软木塞一样。”他想象着那个画面,大笑起来。“苍天有眼啊。”
圣西尔没理他。坐在他身旁的哈维一直盯着前方的直升机。
“对他来说其实是种解脱。”菲尔·哈维开口道。
约翰尼的直升机降落在旧金山加大医院的主楼楼顶上。他看见后面有架直升机一直在空中盘旋,知道这一路一直有人跟踪他。但他不在乎,反正也没有关系。
“是啊。”他对格特鲁德·哈维说,“讽刺的是,是我亲自操刀为他起草遗嘱的,其中包括:一旦他去世,就自动开除我,把我的职责通通撤销。我告诉你们路易斯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不相信我,以为立个遗嘱就能保护自己,免得——”他停顿了一会儿,将几滴干酒配到杜松子酒里,“免得早早死了。”他露齿一笑,格特鲁德婀娜多姿地坐到她丈夫旁边,回应着笑了笑。
他沿楼梯而下,来到三楼,拦住一个护士问:“夏普太太,”他说,“她在哪儿?”
晚间新闻时,播音员唠唠叨叨地报告说月球上的一架无线电天文望远镜有一个发现,但克劳德·圣西尔却没怎么在意。他正忙着为来宾们调制马提尼酒呢。
“你得去问前台,”护士说,“而且现在还不到探访时间。”
二
他冲到前台。
而且我也能理解。
“夏普太太在309号房间。”一个戴眼镜的老护士告诉他,“但是你要经过医生的允许才能去探望。格罗斯医生在吃午饭,大概要到两点才会回来,如果你不介意在那儿等的话。”她指了指等候室。
这正是威科夫所谓的“现象”,安格里斯意识到。
“谢谢,”他说,“我等。”但他却径直走过等候室,穿过另一头的门,沿走廊一直往前走,直到找到309号病房。他走进房间,随手带上门,四处找寻她的身影。
“说话啊,约翰尼!”那声音可怜地哀求道,“拜托了,孩子。我还有好多想法,还有好多事没做。会议已经召开了吗?困在这儿没有时间概念,看不见也听不见。等你变成这个样子,你就知道了……”声音再次消失了。
床上没有人。
安格里斯赶紧抓起电话,拨给了苏联。
“凯西。”他开口道。
这时,那声音突然又变清晰了。“……加姆真是个傻子,真不该选他。现在知道这些也没用了。喂?”思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声音也更加清晰,“我活过来了吗?老天爷,是时候了。喂!约翰尼!是你吗?”
凯西穿着睡袍站在窗边。她转过身来,脸色诡异,充满敌意。她的双唇一张一合,两眼盯着他,恨恨地说道:“我要加姆,因为他是注定的人。”她慢慢朝他走过来,举起双手,十指扭曲。她轻蔑地说道:“加姆是真正的男人。”他远远地站在那里,从她眼睛里看出她正逐渐丧失理智。“加姆,加姆,加姆。”她低声说道,然后啪地打了他一巴掌。
我还是赶紧向苏联科学院的威科夫报告此事吧,他对自己说。威科夫是他的现任上司,下个月就要轮到麻省理工的贾米森。也许是从一艘长途飞船上……
他往后退了几步。“真的是你,”他说,“克劳德·圣西尔是对的。好吧,我走。”他慌慌张张地摸向身后的门,想马上离开。他感觉到一阵恐惧。“凯西,”他说,“放手。”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他肩头的肉里。她趴在他身上,斜视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
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一个人类正通过太阳系外面的某个发射器,不紧不慢地思考着。他仿佛处于一种半休眠状态,仿佛在自言自语……太不可思议了。
“你已经死了,”她说,“滚开。我闻到了,你的心已经死了。”
还是说,是他的计算出错了?
“我走。”他终于找到门把手。她松开手,又突然举起右手,对着他的脸伸出长长的指甲,像是要去抓他的眼睛。他一躲闪,避开了她的攻击。“让我走。”他说,用双臂护住脸。
有什么东西在那儿?安格里斯百思不得其解。“就在五十二分之一光年的距离之外。”他自言自语道,用笔在他重绘的太空地图上作了个简单的标记,“没什么啊,那里应该只有真空尘云。”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信号意味着什么。它是从附近某个发射器反射到月球来的吗?换句话说,仅仅是一个回声?
凯西还在低声说:“我就是加姆,我就是。我是唯一的。唯一活着的。加姆,活着。”她大笑起来,“我要复活了。”突然,她学起了他的声音,惟妙惟肖。
“……差点就失算了,”那声音宣称,“如果我对他们的了解没错,我相信没错,那个约翰尼一旦离开我的视线,就会本性毕露。但至少他不像圣西尔那样是个骗子。当时开除圣西尔是正确的。如果都按我的计划进行下去……”说着声音突然消失了。
“克劳德·圣西尔是对的。好吧,我走,我走,我走。”这时,她已经挡到他和门之间。“到窗户那儿去。”她说,“去啊,去干先前我阻止你干的事。”说着她冲上来,他不停地往后退,一步一步,直到他感到后背抵在了墙上。
信号经过无线电天文望远镜的巨型天线放大,传出一个微弱却清晰的人类声音。
“这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他说,“你这股仇恨。每个人都喜欢你。我,还有加姆、圣西尔和哈维。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在月球背面的肯尼迪环形坑里,总工程师欧文·安格里斯用无线电天文望远镜捕捉到了一个从太阳系一光周以外传来的信号。信号来源自比邻星方向。一般情况下,从那个区域发出的信号并不会引起联合国太空通信署的注意。但是欧文·安格里斯却意识到,这次非比寻常。
“目的就是——”凯西说,“我要让你看见自己的真面目。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比我更糟糕。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完了。赫伯恐惧地意识到。我也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错了?这么重要的客户,捅了这么大娄子。他继续白费力气地折腾着,看都不看贝尔富特一眼,因为他不敢看。
“你为什么要装成路易斯?”他问。
“继续。”贝尔富特命令他。其实,不用他多说,赫伯特已经在拼命地尝试,两手马不停蹄地挥舞着,赌上他多年来的专业经验。但是仍然毫不见效。路易斯·塞拉皮斯仍然一声不吭。
“因为我就是路易斯。”凯西说,“他死后没能进入中阴身,是因为我吃了他。他变成了我的一部分。我一直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是阿方斯和我一手策划的,我们弄了那封电报,还事先准备了录音——我们吓到你们了,不是吗?你们所有人都害怕了,都不敢挡他的路。他会被提名的。我觉得他已经被提名了,我知道。”
“不是。”赫伯特被这个声音吓得惊慌失措。这其实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还没有。”约翰尼说。
“是他复苏了吗?”贝尔富特质问道。
“那也用不了多久了。”凯西说,“我将成为他的妻子。”她对他笑了笑。“而你,还有你们所有人,都会死翘翘。”她一边向他冲,一边反复喊道:“我就是加姆,我就是路易斯,等你死了,约翰尼·贝尔富特,我就会成为你,还有你们所有人。我会把你们统统吃掉。”突然,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死神一般惨白的尖牙。
这时,持续的嗡嗡声之外出现了一阵静电声。
“然后统治地狱。”约翰尼说。他全力挥出拳头,一拳打中她的腮帮。她往后倒去,又立马爬起来,向他冲过来。就在她差点抓到他的时候,他从一边闪了过去,余光瞟到她扭曲的样子。这时,房门开了,圣西尔和菲尔·哈维,还有两个护士,出现在门口。凯西停了下来。他也停了下来。“过来吧,贝尔富特。”圣西尔扭头示意了一下。约翰尼冲过房间,和他们站到一起。
“我尽量。”赫伯特说道,不停地拨弄棺材上的线头,汗如雨下,“要知道,当初的冷冻膜不是我们安装的,有可能那时就已经出问题了。”
凯西把睡袍系好,冷冰冰地说:“原来你们都计划好了。先派约翰尼来杀我,然后你们其他人就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看来你的确是毫无头绪啊。”贝尔富特看上去很沉重,“如果十分钟后你还是不能让他复苏,那我就通知克劳德·圣西尔,把路易斯从你们这儿运走,再指控你们玩忽职守。”
“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安装了一台强大的发射器。”约翰尼说,“估计好几年前就装好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等路易斯死,说不定还是他们谋杀了他。他们就是要让每一个人都被这个信号吓倒,然后推举加姆,让他当选。她有病,病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甚至超乎了你的想象。最关键的是,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嗯……看起来是的。”赫伯特说。
圣西尔耸耸肩,说:“总之,我们得让专家来看看。”他的口气很平静,但语速异常地慢。“遗嘱指定我为委托人,我可以代表路易斯的遗产起诉她,把她送上法庭,让听证会来断定她是否精神失常。”
“还是没信号吗?”贝尔富特又问。
“我会要求陪审团审讯。”凯西说,“我能向陪审团证明我没疯。事实上,这是小菜一碟,我一直演得很好。”
“他是准备参加民主共和党的竞选大会吗?”赫伯特问。这个月底,会议将在克利夫兰举行。塞拉皮斯生前活跃在民主共和党和自由党的选举幕后。有传言说,他曾亲自指派了上一届民主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阿方斯·加姆。虽然后来英俊得体的加姆没被选上,但他和现任总统的得票率也相差不多。
“也许吧,”圣西尔说,“但是你那台发射器很快就会被拆除。到那时,当局也会去那儿调查。”
“听着,”贝尔富特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一不小心让他的意识完全消失了——”他没必要说完,赫伯特心知肚明。
“你们至少要花上几个月才能找到它,”凯西说,“即便坐最快的飞船。到那时,大选早已结束。阿方斯肯定已经当上了总统。”
“我再看看。”赫伯特说道,不明白哪里会出错。
圣西尔看了看约翰尼·贝尔富特。“也许吧。”他喃喃道。
“怎么样?”贝尔富特问。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把它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凯西说,“我们动用了阿方斯的钱和我的能力。我继承了路易斯的本领,如你们所见。什么都难不倒我。只要我想要,没有什么不能如愿。只要我足够渴望。”
一阵嗡嗡声。再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