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第三章 刀断刃，人断肠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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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叹道：“我只觉得，男儿得意当如此，三老板能有今日，也算不负此生了。”

傅红雪道：“刀也不是看的。”

云在天也跟着走过来，微笑道：“阁下觉得此间如何？”

少年道：“不是看的，难道是杀人的？就凭你难道能杀人？”

叶开下了车，长长呼吸，纵目四顾，只觉得苍穹宽广，大地辽阔，绝不是局促城市中的人所能想象。

他突然大笑，接着道：“你若真有胆子就把我杀了，就算你真有本事。”

两排白衣壮汉两手垂立在拱门外，四个人抢先过来拉开了车门。

紫衫少年一起大笑，又有人笑道：“你若没这个胆子，也休想从大门里走进，就请你从这栏杆下面爬进去。”

但杆上的旗帜已降下。

他们手挽着手，竟真的将大门挡住。

一道拱门矗立在夜色中，门内的刁斗旗杆看来更高不可攀。

傅红雪还是垂着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过了很久，竟真的弯下腰，慢慢地钻入了大门旁的栏杆。

用整条杉木围成的栅栏，高达三丈。里面一片屋宇，也看不出有多少间。

紫衫少年们放声狂笑，似已将刚才断剑之耻，忘得干干净净。

马车在一道木栅前停下。

他们的笑声，傅红雪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万马堂的迎宾处，显然就在灯火辉煌处。

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慢慢地钻过栅栏，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前走。

探首窗外，已可看得见前面一片灯火。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又已湿透。

这时晚风中已隐隐有马嘶之声，自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紫衫少年的笑声突然一起停顿——也不知是谁，首先看到了地上的脚印，然后就没有人还能笑得出。

云在天笑道：“三老板的迎宾处就在前面不远。”

因为大家都已发现，他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很深的脚印。

叶开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三老板难道是要请我们去吃早点的？”

就像是刀刻出来一般的脚印。

云在天笑了笑，道：“虽不太大，但自东至西，就算用快马急驰，自清晨出发，也要到黄昏才走得完全程。”

他显然已用尽了全身每一分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和愤怒。

叶开道：“万马堂究竟有多大？”

他本不是个能忍受侮辱的人，但为了某种原因，却不得不忍受。

云在天道：“也还没有过去，这里也是万马堂的地界。”

他为的是什么？

叶开怔了怔，道：“现在难道已过去了？”

花满天远远地站在屋檐下，脸上的表情很奇特，仿佛有些惊奇，又仿佛有些恐惧。

云在天道：“早已到了。”

一个人若看到有只饿狼走入了自己的家，脸上就正是这种表情。

叶开推开车窗，长长吸了口气，忽又问道：“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得了万马堂？”

他现在看着的，是傅红雪！

云在天微笑道：“想不到阁下竟是此公的知音。”

剑在桌上。

叶开笑道：“是真名士自风流，无又何妨？”

每个人都已坐了下来，坐在长桌的尽端，万马堂主的两旁。

云在天道：“好色而无胆，好酒而无量，好赌而无胜，此所谓三无，所以他就自称三无先生。”

万马堂主还是端端正正，笔直笔直地坐着，一双手平摆在桌上。

叶开道：“三无先生？”

其实这双手已不能算是一双手，他左手已只剩下一根拇指。

云在天笑道：“你知不知道此公还有个名字，叫三无先生？”

其余的手指已连一点痕迹都不存在——那一刀几乎连他的掌心都一起断去。

叶开忍不住笑道：“此公醉得倒真快。”

但他还是将这双手摆在桌上，并没有藏起来。

再看乐乐山，伏在车座上，竟已醉了。

因为这并不是羞耻，而是光荣。

三碗酒下肚，突听“当”的一声，破碗已溜到车厢的角落里。

这正是他身经百战的光荣痕迹！

乐乐山瞪眼道：“管他是三老板、四老板，我敬的不是老板，是才子——来，先干一杯。”

他脸上每一条皱纹，也仿佛都在刻画着他这一生所经历的危险和艰苦，仿佛正在告诉别人，无论什么事都休想将他击倒！

云在天已在车座下的暗屉中，取出了个酒坛子，笑道：“三老板还在相候，乐先生千万不要在车上就喝醉了。”

甚至连令他弯腰都休想！

乐乐山抚掌道：“不错，会须一饮三百杯，莫使金樽空对月，来，酒来。”

但他的一双眸子，却是平和的，并没有带着逼人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