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第三章 刀断刃，人断肠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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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笑道：“莫说三杯，三百杯也行。”

是不是因为那一长串艰苦的岁月，已将他的锋芒消磨？

乐乐山道：“我也不管你是叶开叶闭，只要你是个才子，我就要跟你喝三杯。”

还是因为他早已学会，在人面前将锋芒藏起？

叶开道：“在下叶开。”

现在，他正凝视着叶开。

云在天微笑道：“两位也许还不认得，这位就是武当的名宿，也正是江湖中最饱学的名士，乐乐山，乐大先生。”

他目光在每个人面前都停留了很久，最后才凝视着叶开。

乐先生看着他，眼珠子滴溜溜在转，突然跳起来，大声道：“妙极妙极，这比喻实在妙极，你一定是个才子，了不起的才子——来，快拿些酒来，我遇见才子若不喝两杯，准得大病一场。”

他用眼睛的时候，远比用舌头的时候多。

叶开笑了笑，道：“你是新瓶装着旧酒，我是旧瓶装着新酒，你我本就有异曲同工之妙，又何必相煎太急。”

因为他也懂得，多看可以使人增加智慧，多说却只能使人增加灾祸。

乐先生正色道：“洗澡最伤元气，那是万万洗不得的。”

叶开微笑着。

叶开道：“洗澡呢？”

万马堂主忽然也笑了笑，道：“阁下身上从来不带刀剑？”

乐先生道：“几天换一次衣服？那还得了，我每天至少换两次。”

叶开道：“因为我不需要。”

叶开眨眨眼，道：“你几天换一次衣服？”

万马堂主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不错，真正的勇气，并不是从刀剑上得来的！”

乐先生皱起了眉，道：“难怪这里就像是鲍鱼之肆，臭不可闻也。”

慕容明珠突然冷笑，道：“一个人若不带刀剑，也并不能证明他就有勇气！”

叶开道：“不太久，还不到三个月。”

万马堂主又笑了笑，淡淡道：“勇气这种东西很奇怪，你非但看不到，感觉不到，也根本没有法子证明的，所以……”

乐先生瞪着眼道：“你已有多久没换过衣服了？”

他目光凝注着叶开，慢慢接道：“一个真正有勇气的人，有时在别人眼中看来，反而像是个懦夫。”

叶开笑道：“若真是偷来的，千万告诉我地方，让我也好去偷一件。”

叶开抚掌道：“有道理……我就认得这么样的一个人。”

这位乐先生忽然瞪起了眼，道：“你盯着我看什么？以为我这件衣服是偷来的？”

万马堂主立刻追问，道：“这人是谁？”

先看到他的手，再看到他的脚，谁也想不到他身上穿的是这么样一件衣服。叶开看着他，只觉得这人实在有趣得很。

叶开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刚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一个人。

他身上穿着件秀才的青衿，非但洗得很干净，而且连一个补丁都没有。

他笑得很神秘，很奇特。

叶开当然也在看着他。

万马堂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也立刻看到了傅红雪。

谁知人影一闪，这人忽然间已到了车厢里，端端正正地坐在叶开对面，一双眼睛半醉半醒，直勾勾地看着叶开。

傅红雪的脸色在灯光下看来更苍白，苍白得几乎已接近透明。

叶开倒真有点担心，生怕这人会从车顶上跌下来。

但他的眸子却是漆黑的，就像是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一样，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多少秘密。

两只又脏又黑的泥脚，穿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有只草鞋连底都不见了一半，正随着车马的颤动，在摇来摇去。

刀鞘也是漆黑的，没有雕纹，没有装饰。

云在天看着这只手，居然又笑了，道：“幸好车上还带着有酒，乐先生何不请下来？”

他紧紧地握着这柄刀，慢慢地转过屏风，鼻尖上的汗珠还没有干透，就看到了大山般阻拦在他面前的公孙断。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车顶上道：“有没有酒，快给我添上一碗，我已经快渴死了。”

公孙断正虎视眈眈，盯着他手里的刀。

一只又黄又瘦的手，手里还拿着个破碗。

傅红雪也在看着自己手里的刀，除了这柄刀外，他仿佛从未向任何人、任何东西多看一眼。

他自己想将车门拉起，突然间，一只手从车顶上挂了下来。

公孙断沉声道：“没有人能带剑入万马堂，也没有人能带刀！”

云在天沉着脸，冷冷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做这种事。”

傅红雪沉默着，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从没有人？”

但却只有活人才会敲门。

公孙断道：“没有。”

车门摇荡，道路飞一般向后倒退，外面就算是个纸人也挂不住，哪里有活人。

傅红雪慢慢地点了点头，目光已从他自己手里的刀，移向公孙断腰带上斜插着的那柄弯刀，淡淡道：“你呢？你不是人？”

云在天皱了皱眉，突然一伸手，打开了车门。

公孙断脸色变了。

没有人回应，但车门外却又“笃、笃、笃”响了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