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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一直没有打电话来,我想,也许她想独自处理这件事,或许这就是成熟的标志吧。我知道犹太母亲素有专断的名声——正如前文所说,我是菲利普·罗斯的忠实读者——或许我身上的确带有这样的特征。不过说实话,我过去不是那样的人,现在也不是。我有一份充实的工作,也有朋友。我固然深爱我的女儿,但她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所以我决定交由她自己处理。我买了些瑰珀翠的薰衣草味护手霜寄给她——她最喜欢薰衣草,别的就再没什么了。
我一直没有阿维娃的消息,连一句谢谢也没听见。不过那件事过去一个星期之后,我倒是接到了乔治的电话。“好了,瑞秋,”他说,“夏天就要到了。如果我们想在这个学年结束之前办活动,就应该尽快开始。”
“艾伯丝没跟你说吗?”我说。
“哎呀,”他说,“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不是这样的,”我说,“而是……唉,有可能是我理解错了,我以为艾伯丝觉得这次筹款活动并不是个好主意。”
“不会的,我今天早晨刚跟她谈过,”乔治说,“她完全赞成。她说她对这次活动干劲十足。”
“干劲十足?”我说,“艾伯丝说她干劲十足?”
“我不确定她原话是不是这么说的。等一下,瑞秋——好的,我马上就打完了,”乔治对另一个房间的人高声说,“今天这里乱哄哄的。”他向我道歉。
“有什么新鲜事吗?”
“这里总是乱哄哄的。那么,瑞秋,只要你还想办,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当时糊涂了。这就像你在跟人通电话,信号突然变差了,一开始,你假装自己还能听见,指望手机信号能够自己变好,不要让对方发现他在过去五分钟里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见。为什么不直接说“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呢?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我想办,”我说,“但我必须跟董事会请示一下。”当然了,我压根没打算请示董事会。他们绝不可能同意我在学校举办政治筹款活动。在博卡拉顿犹太学校,政治就是颗地雷。老天保佑,莱文可千万别提起总理拉宾遇刺之类的事情!
“好,当然可以。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四怎么样?五月十一日。”
“五月十一日。”我重复了一遍,假装在日历上做了个标记。过几天我会给乔治打电话,就说董事会不愿意批准政治性的筹款活动,事情也就了结了。
让我感到不安的是艾伯丝的所作所为和阿维娃的沉默。
我给阿维娃打了个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收到我的护手霜。
“有点稀,”她说,“那支护手霜。我猜你上次买完以后他们把配方改了。”
“不是,”我说,“我上次买的是护手霜,那个比较浓稠。这次我买的是身体乳。”
“我们还没分手,”她说,“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是这件事。”
我的确想问这件事,但我也想知道艾伯丝究竟有没有跟议员沟通过:“阿维娃,要是他妻子发现了,你该怎么办呢?”
“她怎么可能发现?”阿维娃说,“谁会告诉她?”
“人们的眼睛可都盯着国会议员呢,”我说,“他可是公众人物。”
“我很谨慎,”阿维娃说,“我们两个都很谨慎。”
“我想让你跟不需要谨慎相处的男人在一起。”我说。
“妈妈,他和别人不一样。为了他,即便这么做也值得。他——”
“他年龄比你大太多了,阿维娃。他有家室。他有孩子。我没想到把你养这么大,你竟然这么缺乏判断力。”
“这些话我们还要重复多少次?”阿维娃说。
“我想不通他是怎么看上你的。”我说。
“好啊,妈妈。他这样的男人看上我这样的女孩,难道让人很难以置信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是个成年人,阿维娃。他跟我同龄。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想给你打电话。”
“万一她真的发现了呢?你会结束这段感情吗?他会吗?”
“我不知道,”她说,“再见,妈妈。”
“阿维娃,我——”我听见了她挂断电话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学校董事会的主席——巴尼拉比门也没敲就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我们为国会众议员莱文举办的筹款活动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叫乔治·罗德里格斯的人说他跟你沟通过了。”
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乔治给我留了三通留言,我都没睬他——这的确是我的错。做乔治这一行的人对于被人放鸽子早已经见怪不怪,也习惯了竭尽所能争取他人的注意力,所以他自然会越过我,直接去找我的上司。
我笑了笑,想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嗨,没什么。你也知道那些政客有多缠人,他们永远在筹钱。我跟艾伯丝·莱文见面只是为了给她面子——她住在茂林会所时和我是邻居,所以实在推脱不掉——我好像没和你说过,阿维娃现在在议员手下工作。”
“乔治·罗德里格斯可不是这么说的。乔治说是你给他们出了犹太裔领导人之夜的点子,现在这件事已经被排进议员先生的公众日程表了。”
“不可能,”我说,“我特地没有给他们任何明确的答复。我跟他们讨论这件事,完全是出于客气。”
“这些政治人物,”巴尼拉比叹了口气,“唉,媒体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依我看,我们是不能脱身了。”
有什么不能的?“为什么不能?”我说。
“要是我们取消活动,在外人看来就是:我们过去支持莱文,而现在不再支持他了。我们既不想表露出对他的支持,也不想表露出不支持他的态度。现在的境地进退两难,瑞秋。这件事我不怪你,但是你跟人见面千万要小心,你现在毕竟是博卡拉顿犹太学校的校长。”
他分明就是在怪我。我多少有些不服气。按照我的描述,这件事并不是我的错。当然了,事实并不像我的描述那样——而且这件事千真万确是我的错——可是他并不知情啊。
巴尼拉比吩咐我筹备这件事,但是要尽量低调。“我们尽量都保住自己的饭碗,瑞秋。”他这样说。
巴尼拉比一走,我马上给乔治打了个电话。
“我都有点伤心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避着我不见呢。”他说。
当天晚上,阿维娃给我打了个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对我大喊。
“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眼里怎么只有自己?”我说,“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议员他搞出这档事来,你以为我想在自己的学校办这场筹款吗?这件事与我无关。”
“那你为什么要给议员办公室打电话?”
“不是这样的,阿维娃,”我真希望老天能一个炸雷劈死我,我这辈子从没撒过这么大的谎,“我几个月以前给他们打过电话,那时你还没开始为莱文工作。学校里有人出了个主意,要举办一个犹太裔领导人之夜,是校方让我给莱文打电话的,因为我认识他,因为你爸爸给他母亲做过手术,因为莱文是我认识的最有前途的犹太人。这仅仅是个巧合而已,亲爱的。或许把它办成筹款活动是艾伯丝的主意?总之不是我起的头。”
“那你就叫停,”她说,“你是校长,你有叫停的权力。没有你的批准,学校什么活动也办不成。”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说,“他的团队已经把这项活动排进了他的日程,听说是个叫乔治的人?”
“对,乔治·罗德里格斯。他负责筹款。”
“看来你认识他,这样正好。这个叫乔治的家伙越过我,直接联系了巴尼拉比。我看现在整个活动已经跟政治挂上了钩,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能听见阿维娃的呼吸声,但她没有挂断电话。
“那好,妈妈,”她说,“我相信你。但你要向我保证,你不会把——”她压低了声音,“把我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请你向我保证你不会跟议员或是他妻子说话。”
“阿维娃,天啊,我当然不会。我绝不会提起你的地下恋情,但我必须得跟他们说话。不让我和他们说话,这不现实,我们以前毕竟是邻居。”
阿维娃开始抽泣。
“阿维娃,怎么了?”
“对不起,”她语气中的强悍消失了,说道,“我好累……我很想你……我才二十岁,可我感觉自己苍老极了……妈妈……我可能应该做个了断了。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我就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不由得心花怒放,若能有这样的结局,我之前说过的种种谎言也算值了。哪怕我为这个破筹款活动丢了饭碗,只要能让女儿回心转意,保全她的名声,也算值了。“你是想听听我的建议吗?”我不想惊动她,含蓄地问道。
“是,”她说,“求求你了。”
“跟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告诉他,你们共处的这段日子你觉得很幸福,但以你们当下的处境,并不适合继续发展这桩地下恋情。”
“对。”她说。
“告诉他他的生活很复杂,你可以理解。告诉他你还年轻,不能就这样被一个人拴牢。告诉他这个学年的末尾正是你们重新考虑这件事的好机会。事实的确如此,阿维娃。”
阿维娃又抽泣了起来。
“怎么了,亲爱的?”
“我再也不会遇到像他一样优秀的男人了。”
我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直到嘴里漫出鲜血的味道。我对她隐瞒了那么多!
倘若我撰写一部回忆录,那么书名一定是《瑞秋·夏皮罗:我所隐瞒的那些事!》。
7
我上一次见到亚伦·莱文已是六年前的事,我发现他的黑色卷发中间已经有一小块变秃了。
阿维娃自然也在。博卡拉顿犹太学校举办的犹太裔领导人之夜——这次活动备受关注,而她既为议员先生工作,又是我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参加呢?她身上的盛蔷西装正是我跟艾伯丝见面时买的那一套——她从我衣柜里拿走了,我竟然毫无察觉。西装穿在她身上,胸部绷得有些紧,尽管如此,她看上去依旧像个小女孩。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跟他分手,抑或是他向她提出分手。
议员先生热情地向我打招呼:“瑞秋·格罗斯曼,你气色真好。多谢你组织了这次活动,今晚的活动一定会非常成功。”都是些政客说的废话。
“我很乐意帮忙。”我说。有教养的人都是这样处事的。
看他的举止,丝毫看不出他和我的女儿有一腿。不过,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应该有怎样的举止。他怎么做才能让我不反感呢?我带着他和他的一名助手来到礼堂后面的更衣室。几名学生要致辞,谈谈犹太裔领导人对于他们的意义,然后由议员登台演讲,并为最具领导人潜力的毕业生颁发一小笔奖金。一个星期前,我想出了这个发奖金的法子,好让整个活动看起来更加逼真。
议员的助手出去接了个电话,因此我和议员有了一段独处的时间。他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清澈、柔和而真诚,他说:“阿维娃真是太棒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阿维娃真是太棒了。”他重复了一遍。
我想到了几种可能性。
1.他并不知道我知道他的地下恋情。
2.他明知我知道他的地下恋情,而这句话是个令人作呕的性暗示。
3.他的确知道我知道他的地下恋情,但阿维娃的工作真的很出色。
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但当时我只想到了这些。这三种可能无一例外地都让我很想抽他一个耳光,但我并没有那样做。如果阿维娃已经跟他分手了,我抽他又有什么用呢?
“是吗。”我说。我知道自己不冷不热的回答让他有些泄气。他这种人的性格很需要别人的喜爱。
“迈克医生还好吗?”他问。
“很好。”我说。
“我以为今晚能够见到他。”议员说道。
“哦,他医院里事情很多,”我说,接着又补了一句,连我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他的社交生活也很丰富。”
“他的社交生活?”议员笑着问,“迈克·格罗斯曼有什么社交生活?”
“他出轨了,”我说,“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女人,不过可能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女人。我觉得非常丢人,不知阿维娃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尽量瞒着她,因为我希望她能爱戴、尊敬她父亲。但我总觉得,即便你对孩子有所隐瞒,他们冥冥之中也感觉得到。总之我很担心,亚伦,这样的父亲会对她的品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我真的很抱歉。”议员说。
“事实就是如此。”说完我便离开去组织学生了。
议员先生演讲的内容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作为安纳波利斯全城仅有的几个犹太裔小孩之一,难免会产生“孤家寡人”的感觉,这其实并不是件坏事。议员先生说,做个“孤家寡人”可以帮助你理解弱势群体或贫困人群的处境。对政府来说,最危险的做法就是目光短浅,以自我为中心。要成为优秀的领导、善良的公民,就要顾及那些与自己不同的人群的需求。
他这种傻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不赖。
我带领大家走进礼堂门厅与议员先生见面,却到处都找不到他。我走到后台的更衣室,正要敲门,忽然有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乔治摇摇头,脸上的笑容进退两难,像是个听国王讲荤笑话的农民。
“不必担心,瑞秋。我去叫他,”乔治低声对我说,“我一会就带他去找你。”
议员打开门,阿维娃的口红模糊一片,下巴也蹭得通红。房间里弥漫着肉欲的腥味。哼,还有什么好遮掩的?这分明就是云雨之后的味道。
“阿维娃,”我说,“你过来。”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
“议员先生,”我说,“你该去礼堂门厅了。”
议员让乔治和阿维娃先走一步。
“瑞秋,”他压低声音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假如有人告诉你一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件事几乎百分之百就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太无耻了。”我说。
议员点点头,说:“是的。”可他的赞同并没让我觉得舒心。
“她才二十岁,”我说,“要是你想做件善事……只要你还有点人性,你就应该马上了结这件事。”
“你说得对……”他说,“真奇怪,这些东西……衣物柜、棒球棒、长凳……学生们今年要表演什么?”
“《失魂记》。”我怀疑他根本没听见我说话。
“《失魂记》,”他说,“是关于什么的剧?”
“好吧,有一个棒球运动员……”
不过就在这时,我们走到了接待处,议员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也是。
大约凌晨一点,阿维娃回到了我们家,我事先就知道她要来,因为大门口的保安给我打了电话——多亏了茂林会所的门卫系统。
她眼睛肿得像樱桃,像法律题材电影中的法官一样用手指着我:“我知道你肯定背地里说了什么,妈妈!”
“怎么了?”我问。
“别演戏了,”她说,“我知道这件事都怪你。”
“我没演戏。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说。
“他跟我分手了,”她嘴唇颤抖,抽泣起来,“全都结束了。”
天啊,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饱吸了一口氧气,像是在严冬经历了漫长而颠簸的飞行之后走下飞机,走出机场,置身于热带气候之中。我彻底卸下了重负,仿佛整个人都舒展开来,我想笑,想大笑,想尖叫,想痛哭,想双膝跪地感谢上天。我走上前,想拉住她的手。“我很抱歉。”我说。
“别碰我!”她挣脱手,说道。
“我很同情你,”我说,“但我也为你松了口气。”
“你根本不在乎我幸福不幸福!”她说。
“我当然在乎。”
“我想不通。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你肯定说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我告诉她,“我和议员几乎没怎么说话。”
“你给我纸巾之后呢?在那之后你说了什么?你那副表情好像把一切都看穿了。”
“我没有。”我说。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阿维娃,我都记不清了。只不过是闲聊,没什么。我们聊到了你爸爸!聊到了《失魂记》。”
“《失魂记》?你是说那场演出?”
“就是毕业生表演的那场音乐剧。”
“我错了,”她说,“我不应该……”但她没说她不应该做什么。
阿维娃在迈克挑选的那张深色皮沙发上猛地坐下,我把她的行为看作是放弃抵抗的标志。她的西装外套——其实是我的西装外套——上面有一块浅色的污迹。我想,身为人母大概就是如此,女儿弄脏了你的外套,却要由你来清理。“把外套脱了,阿维娃,”我说,“我好把它送去干洗。”
她脱掉外套,我把它挂在了门厅的衣橱里。
“或许这其实是件好事,亲爱的,”我说,“你自己不是也在考虑分手吗?”
“是的,”她说,“可是我永远都不会跟他说的。”
“我给你做点吃的,”我说,“你一定饿坏了。”
阿维娃站起身,我吃东西的建议再次勾起了她的怒气。“你一边说我胖,一边又像喂猪一样让我吃这吃那!”她喊道。
“阿维娃。”我说。
“不对,你很会说话。你从来不会直接说我胖,而是隔三岔五就把话题引到我的体重上,问我吃得健康不健康,水喝得够不够多,说哪条裙子看着有点紧。”
“没有的事儿。”
“你说我不应该把头发剪得太短,因为这样显得我脸太圆。”阿维娃说。
“阿维娃,你哪里来的这些怪念头?”我说,“你是个漂亮姑娘。你生来是什么样,我就爱你原本的样子。”
“别撒谎了!”
“怎么了?你就是留长发更好看。我是你妈妈,我想让你展示出最美的样子,这有什么错?”我说。
“只有你才会一刻不停地想着自己的外表,吃甜点从来超不过三口,健起身来像疯了一样,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要向你看齐!”她说。
“你当然不用向我看齐。”我说。
“究竟哪件事让你更嫉妒?是我能够迷倒亚伦·莱文那样的男人,还是你没法迷倒他那样的男人?”
“阿维娃!”我说,“够了。这种刻薄的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且我知道你背地里肯定说过什么!你要么就是说了话,要么就是捣了鬼!承认吧,妈妈!别再撒谎了!求求你别撒谎了!我必须知道真相,不然我会发疯的!”
“为什么原因非要在我?难道就不可能是学校的环境让他想起你年纪还小,他跟你保持这种关系很不恰当吗?这难道就不可能吗,阿维娃?”
“我恨你,”她说,“我永远不会再跟你说话了。”她走出家门,关上了门。
“永远”只持续到了八月。
夏末时节,我和迈克在缅因州波特兰附近的一个小镇租了一幢房子。我给阿维娃打电话说:“我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说话,难道还不够吗?无论我做了什么,或者你觉得我做过什么,我都非常抱歉。到缅因州来看看我和你爸爸吧,我非常想你,爸爸也很想你。我们可以每天都去吃龙虾卷和巧克力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