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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行车,自然会想起金女大。
吴校长还在世,就是身体不大好,毕竟九十岁了。苏青瑶来之前就托人给她带过一封短信。她这一生爱护过太多学子,年龄又大了,几乎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号学生,但听说她学术有成,甚是欣慰。而华小姐,苏青瑶在美国读博士的时候,打听过她墓地下落。听说葬在密歇根州的一个小镇,苏青瑶独自驾车去那边探访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到。
一路想着,抵达招待所。
放了行李,苏青瑶看时间还早,便让明荐出面,去问问能否抽空去一趟金陵女子大学。张同志听后,立刻给上级拨电话。得了首肯,她喊来司机,开车往宁海路去。金女大如今与金陵大学、国立南京大学的一部分合并,改称南京师范学院,范围较之从前大了许多。他们走过窄道,来到一幢小楼。深秋的冷风吹拂面庞,苏青瑶仰头望着它,想,如果没记错,这里曾经是她们收容难民的地方。
楼里传来用力的读书声,极大,极响亮。
绕过它,便是学校的档案室,窄门紧锁。
张同志见状,找来校工帮忙,打开了房门。恐怕有七八年没人来了,四处堆满灰尘。校工在里头翻翻找找,寻出一本皮质封面的老相册。徐明荐接过,悉心拍去灰尘,递给母亲。
苏青瑶打开,一页页翻过:历任校长的照片,教职工合照,校运会,舞蹈课,话剧表演,毕业典礼……里头没有一张有她的存在,但又好像处处有她,因为她也曾这样在这里生活过。
然后她看到了那张合照。
——摄影师拍着胸脯说十二月中旬一定送来的合照。
在南京陷落之前。
在紫金山燃烧之前。
时间以其独特的方式,在历史上同时镌刻了所有生者与死者。
苏青瑶眼中泪花闪动,似一只活在夏末的寒蝉,不断扑打羸弱的翅膀。她合上相册,离开档案室。恰逢一堂课结束,电铃抽搐着发出喊声……苏青瑶有如触电,在这紧促的铃声中,潸然泪下。
放课的青年人拎着书本大步走过。
他们不知这位老妇是谁,又因何事泪流,只是觉得奇怪。
徐明荐连忙跟出来,一手抚着母亲的背,一手合上相册,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有空再来。”张同志也适时递来手绢。苏青瑶擦擦泪,点头,坐回车上。
用过晚饭,苏青瑶想出去散步,顺带思考一下演讲稿。徐明荐听了,正要去拿外套,跟着一起去,却被苏青瑶阻止。她说她想独自静静。徐明荐不肯,怕她出事。苏青瑶调侃道,我没老到那个地步,这份孝心还是留给你爹吧,他才是到了要老年痴呆的岁数。
出门,行道路上满是金黄的银杏叶,她小心地踩在上头,缓慢地走、走……直至精疲力竭,她回头,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她想她知道演讲要说什么了。